第一章 无字书,不识眼前人(2 / 2)

此时的青玄受了重伤,躲在“扶贤宫”的密道里。这里是他往常闭关修炼的地方,无人可知。他需要尽快疗伤,好救妹妹出去。

就这样过了一月,青玄始终未出现。苍兰有些焦急,不是她等不得,是有人等不得。她找人吩咐了几句交代其他人将青慈请了出来。

青慈警惕的看着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想如此,有人已经等不得了,不给你哥一些刺激,他是准备当缩头乌龟了。”话音刚落,她一挥手便有仆人上前将青慈五花大绑押到了宫门口。

“把她吊起来,挂在门口,不信他青玄还能忍得住。”说完走过去捏起青慈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了一颗药丸在她嘴里,未等她反应便咽了下去。

“你……”青慈刚要说什么被苍兰反手打晕了。

“聒噪。”

青慈被挂在宫门口吊了一日,双手早就没了知觉。此时的她肚子空空饿的很,从来也没有遭过这样的罪。可那毒辣的日头像长了眼睛总往她身上招呼,原本细皮嫩肉的一下子被晒的通红,脸上,手臂上都火热的疼。眼泪流在伤口上更是疼得她龇牙咧嘴。

“阿兄……”她轻轻地,呢喃着,希望青玄来救她,又不希望青玄来救她。

青玄再也忍不住愤怒,他身无长物屹立在宫门口,背后是残阳如血,青丝随风,一席青衫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看到青玄的那瞬间,青慈似乎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她朝着青玄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阿兄!你快跑!快跑啊!她要杀你,她要杀你!”她感觉浑身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这种疼痛也抵不过青玄站在宫门口决绝的眼神让她撕心裂肺。

“不!阿兄!小慈求你了!快走!”

青玄拔下发髻上的银簪,青丝如瀑而下而他毫不在意,抬手飞出截断绑着青慈的麻绳,一个箭步飞身将她牢牢接住。

青慈贪婪得窝在兄长的怀里,体会最后的温柔。他们知道,这一次的相聚可能是永别。她无声地躲在他怀里哭泣。

“别怕。有兄长在。”青玄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轻柔地解开绑着她的绳子,指腹心疼的在她的脸颊周围不敢靠近。那张曾经可爱粉嫩的小脸如今已被晒得惨不忍睹,从小锦衣玉食,纯真无邪,何曾遭受过这般的罪。

“苍兰,我既已出现,你的主子也该现身了。”

苍兰冷冷地看他,说道:“只要你将‘无字书’留下,主人说了留尔等性命。”

青玄看着这个似曾相识又如此陌生的人,内心百感交集。他曾将妹妹毫无保留的交给他,一想到此处,内心的愤恨与怒火充斥着全身。

“你个卑鄙小人!”

青慈窝在兄长怀里的脸小心翼翼地抬起,兄长全身的杀气冷地她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兄。她有些不解得转过头去,苍兰站在扶贤宫的广场上俯瞰着他们。他们像两只无处可逃又使劲扑腾的雀鸟。

“苍兰……”青慈满怀以往的情愫,不解得低语。

苍兰像是听到她的呼喊,一愣又复往常。

扶贤宫里灯火通明,广场上只有三人。所有的宫人受了命令闭门不出,不敢往外看一眼。他们知道,过了今日,扶贤宫要换宫主了。他们所有人的命都在捏在新宫主的手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夏日漫长的白昼,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画过天际雷声轰鸣。青慈吓得浑身发抖,雨水和脸上的晒伤夹杂在一起疼得她睁不开眼。

“阿兄!”青慈在大雨中凄厉地大喊。

宫人们缩在各自的房里,响彻整个宫殿,那凄惨之声直击每个人的心里。扶贤宫,始终是个空壳,宫主始终只是皇权的牺牲品。一代皇朝一代臣,扶贤宫的如今就是皇朝的将来。

待青慈悠悠转醒,眼前只有冲天的火光。偌大的扶贤宫和百余的宫人全都在火海里成为灰烬。她愣愣地看着山头那边的景象,巨大的悲伤从头皮蔓延至全身,她想呐喊!一只冰冷的手捂着她的嘴,只能“呜呜”地发出凝噎。

“别喊。”苍兰冷若冰霜地话语在她耳边响起,她浑身一抖仿佛被冻住,一语都为感再言。难道,始终都逃脱不出他主子的魔爪吗?

“想活就不要出声。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青慈转过身去,苍兰散着发,浑身的血腥气让她皱眉。她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何事?阿兄呢?

“过来。”苍兰几近命令的口吻说道。

青慈一抖,慢慢挪正了身子。接过他手里的白布,找他身上的伤。他浑身都是血,看不出哪处受了伤。

“后腰。”苍兰说着背过身去,褪去衣衫,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青慈眯着眼,右手不自觉摸上在腰上,什么也没有,阿兄给她的防身武器不见了。一瞬间,她便转了念想,要不,就用手里的白布勒死他。

苍兰几乎是想到她的念想,嘴角一勾,讽刺道:“是你勒死我快,还是我的剑快。”

青慈一愣,便看到他手中握着的剑,瞬时泄了气,乖乖地给他缠了白布,伤口虽然暂时止了血,可触目惊心的刀伤还是让她内里翻江倒海。要是再近一寸就伤及内腹,药石无灵了,怎得这般便宜了他。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兄呢?阿兄是不是死了?想到此处,青慈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雨滴一般止不住的落下。苍兰转过身看着她,想要抬手的欲望又压制下来。

“别哭了!”

青慈被他一吓,浑身又一抖,才觉得苍兰好似哪里不一样了。嗓子沙哑了。她抬手摸了一把眼睛,看他。白皙健硕的胸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映入她的眼帘,她慢慢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长着嘴想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着她如此,苍兰的心情一瞬间又愉快起来。他套上外衣,撑着剑想站起来。可刚一动,后腰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过来扶我。”

闻此,青慈瘪了瘪嘴,往日里向来都是她使唤苍兰,他什么时候这般趾高气昂的,越想越觉得委屈。若是阿兄还在,定是要体罚他的。想着豆大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苍兰无奈地暗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过来扶我一把,找个地方换身干净的衣衫,免得受了寒气怎么杀我。”

“你莫要讽刺我了,杀你?岂不是自讨苦吃。”

“那还不过来扶我。”

这年盛夏的树林里,青慈第一次给人包扎,第一次用树枝做成了简易的拖车,拉着受伤的苍兰走出这片闷热的地方。她第一次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失去亲人是什么的样的,第一次体会到恐惧,那种胆寒从内发至四肢动弹不得的滋味。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活着成为了唯一的奢望。她离死亡那么近,那么害怕,很没有骨气的懦弱着苟活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只知道要活着,活着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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