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深夜63（1 / 2）

过了半个多时辰，方田悠悠醒转，却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喂，你醒啦？”

见方田两眼直直盯着自己，她的脸上不禁飞起两片红云。方田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礼了，忙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重伤未愈，才说的这一句，就猛然大咳。那少女忙去叫医生来看。那医生却道：“他受伤太重，已经治不好啦。”

声音虽低，但方田病中耳目依旧灵敏，听到这么说，心先寒了，勉力道：“姑娘，你我非亲非故，不必再管我死活了。”

反正大业难成，他早已没有求生之念，只恨有生之年还没来得及向赤练表达心意。那少女犹豫了一下，道：“可我总不能看着你死了吧。附近哪里还有名医呢？”

这一句却是问那个医生的。那医生嘿然不语。方田忍不住插口道：“你这样问，他怎么会说呢？”那少女一怔，这才明白自己问法有问题：附近哪里还有名医，那不就是说这里的这位不是名医了？

不过那医生心地还不错，许他留下观察，不像有些人，早早的赶病人出门，生怕死在自己的医馆败坏名声。

那少女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方田虽然感激她救命之恩，但还怀有戒心，道：“在下韩胜，从……”他故意大声咳嗽，后两个问题就不答了。那少女也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自己名叫云灿若，至于身份来历，也是只字不提。

仿佛是星儿在漆黑的夜空闪烁，仿佛是小舟在清波上摇荡。方田躺着病榻上。他想喊，喊不出声；他想看，却无力睁开眼睛。红的、绿的，五颜六色，好多光环在飞。这是哪里？好熟悉啊。

他看见一个年未三旬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左手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他们的面前是一座新坟，墓碑上只有一个张字能看得清，其他字迹却都模模糊糊。只听那妇人泫然欲泣，戚声道：“阿良，爹不在了，你就是张家最大的男丁……”

他看见两个孩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却只有五六岁。小孩子一脸病容，斜倚在大孩子身边，有气无力地道：“哥哥，我不行了。可是哥哥，我不想死啊……”方田看见，那个大孩子抬起头，仰天长啸。

他看见如茵的绿草，亭亭的美人。练儿，是你吗？方田追上前去，却见赤练嫣然一笑，转身如狡猾的狐狸一般逃走了。他连忙去追，脚却生了根似的挪动不开。忽地，草地不见了，光环不见了，赤练也不见了。无论天地，都是一片茫茫。练儿……

“练儿！”方田一声喊，突然睁开了眼睛。看时，阿瑶和云灿若都在身边。阿瑶给他擦去额头冷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韩胜哥哥，你总算醒了。刚才是不是作噩梦了？”

只是一场梦？爹、娘、弟弟、练儿，难道只能在梦里相见吗？大业难成，我空有一腔志向，又有何用！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死了才好。伸手去摸湛庐，却没有摸到。阿瑶道：“韩胜哥哥，叶姐姐怕你寻死，把剑收起来了。”

方田苦然一笑：我自负聪明，这点心机却被他们看得透透的。其实设身处地来看，换作别人此刻也必然有寻死之念，叶佩珠想到这点，倒也不难。

“叶姑娘呢？”方田问道。云灿若道：“叶姐姐听阿涯说有人跟踪你，正在追查。”方田黯然道：“不用查了，我知道她是谁。我辜负了她的期望，没有脸面再去见她。”

他一路逃往下邳，已经知道赤练跟着自己，终究却不肯相见。念及此境，他心头大恸，只觉浑身酸痛难忍，五脏六腑都如油煎火烧一般。阿瑶一望，姐姐阿璇服下千日情殇后每日痛苦景象闪过她的脑海，心知不好，忙道：“韩胜哥哥，你现在赶紧什么都别想，不然会痛死的。”

正当此时，阿涯领着一个女子进来，但见红衣如火，艳容无俦，正是方田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的赤练。方田痴痴地望着她，但觉心中千言万语，偏偏喉头哽咽，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听赤练柔声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些都怪不得你。”

云灿若看看赤练，又看看方田，就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了。一个容颜绝美，一个俊朗脱俗，天生的一对璧人。

她心里有点泛酸，旋即自我安慰：他们应该是认识很久了，我和韩胜不过萍水之交，连朋友都算不上，何必想这些无聊的事？

赤练叫过阿涯，微笑道：“小兄弟，你带我到这里来，我一定好好谢你。明天我就教你御蛇。”当初她就是以这个为条件，叫阿涯带她来的。阿涯闻言大喜，双手连比带划，意思是谢谢姐姐。赤练轻叹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不会说话？”

阿瑶道：“我给他看过了，喉咙没有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会说话。对了，这位姐姐……”赤练笑道：“我叫赤练。”

“哦，赤练姐姐，我越看你越亲切，就像看到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阿瑶想起姐姐，神色又黯淡下来。赤练轻声细语地道：“你若是喜欢，也可以把我当成亲姐姐。”

阿瑶大喜，笑靥如花：“真的？太好了。来到中原，人人都跟我过不去，只有你、韩胜哥哥、叶姐姐、云姐姐对我好。对了，还有阿涯。”

其实哪里是别人对她不好，是她实在鬼灵精怪，弄得整个墨家机关城鸡飞狗跳，人人畏她犹如鬼神。这次她要来找方田，机关城守卫不让她出来。

结果被她弄了点小毒，一下子放倒二三十个，而且每个人中的毒都不一样，估计现在端木蓉正在头痛呢。墨家众人几次想教训一下这丫头，都被巨子拦下，说这些都是墨家欠她姐妹的，众人只好恨恨作罢。

后来叶佩珠回来，看到赤练。她嘴上不说什么，但似乎不是很欢迎赤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