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很多52(1 / 2)

是夜,城中沉如死水,家家掩窗户户闭门,唯余上空机关怪鸟往回巡梭,冷冷俯视大地。

墨家兼爱众生,非攻机关术虽驰誉天下,公输家族霸道机关术却从不多让,只可惜机关无情,公输仇如今生死未卜,这些机关鸟却是不会有所感应。

机关纵然无情,人却不是。

方田看着面前的几案,平静的面容下心思波涌,几乎牵动伤势,所幸他素来坚忍,又深知己身伤势,强行平复心境,却终是忍不住握紧了拳一一已经不能再次拿起它了!方田沉下眼,掩去那一抹几不可察的痛色,刚硬的面容微微透出些许苦涩。

夜沉如水,机关鸟来回巡梭的声音嘈杂难辨,吵的人心意烦乱,方田恍若不闻,强自收敛了心神,眸中深邃无际,再看不见半分异色,直至一声悦耳低鸣破空而来,方田身子一震,凝神听了片刻,终于缓缓伸手,按在了腰侧。

他仍是选择了木剑。

断而复成的渊虹,静静的躺在桌上,绽放着锋芒。名剑似是有灵,感受到将被主人抛弃,那闪烁的寒光惨烈的有些绝望。

徐夫子受天明所托重铸渊虹,可是天明并不知道,渊虹于他,已无用处。

方田拿起木剑,慢慢的走了出去,没有再看一眼渊虹剑。

一柄剑若是不再锋利,那么,它还能称之为剑吗?方田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曾经因它失手累了一名女子,愧疚之情如此之深,他根本无力面对!

被人誉为剑中圣者,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更懂渊虹,那种契合甚至超越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但他骨子里毕竟流淌着太过浓重的侠性,若手中剑伤害到了身边的人。

他宁愿抛弃,即使那是渊虹。他不后悔这个决定,但仍会觉得痛苦,放下渊虹的同时,他舍弃了太多东西,这种舍弃,如同生生撕裂身体,却不得自救。

所以即便渊虹被重铸,他也不会再用。

他终究不肯放过自己,为了那个受到伤害的女子。

方田知道,自己脉象已然透出死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卫庄说他是个愚蠢的人,他抛弃了鬼谷抛弃了天下,就为了守护这么一群废物。但卫庄终究不够了解他。

他守护的,从来就不是那么几个人的生命。

侠之一字,泛及天下。

那一种历尽艰险依旧不改其宗的坚定信仰,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他也不会放弃。枭雄者如卫庄,永远都不会明白。

方田走到廊前站定,缓缓抬眸看向夜空,那无数机关怪鸟犹如夜蝠,盘旋着涌在一处,黑压压一片。极目望去,那灰黑之中一抹白色格外显眼。

那是一只白色的鸟儿,却比寻常鸟儿大了数倍不止,羽白如凤,月下泛着淡淡光泽。仔细看去,鸟背上斜坐着一白衣少年,眼如丹凤,眉似弯锋,极端华丽优雅。唇角挂着冷魅的笑意,驾驭着坐下鸟儿与机关鸟周旋,神态轻松。

白凤——方田微微眯起了眼,卫庄终于还是找来了。

蒙恬盯着掉落于地的断弓,杀伐多年的戾气渐露端倪,“白凤…”他唇角冷笑一现即隐,此刻受命李斯,虽不能拿他如何,但是,“今日之辱,蒙恬他日必会讨回。”就像高渐离从他手上救走像少羽,他总会让他付出代价,只争时间早晚。

下令不再追击,他目视白凤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接下来,是看好戏的时间了。

只不知这白凤此行,会有何收获。

白凤并未走远,他座下鸟儿追踪之能较之墨家盗跖也毫不逊色,方离箭阵,便缓下了速度,鸟儿低回盘旋,愈渐沉下。这里甚至没有脱离蒙恬视线范围,但他根本毫不在意。流沙白凤一贯如此自信,虽不知蒙恬突然收手有何他图。

却明了当此蜃楼出现的非常时期李斯绝不会树敌流沙,有此倚仗,他对蒙恬先堵后纵的反常之举连深思都吝啬。

方田抬头仰望院落上空那身着华衣飘若谪仙之人,深深吸了口气,既然无法避免,不如坦然面对。白凤渐渐逼近,方田握剑缓步走了出去。

方田决心面对,是以迎了出去,只是这一幕落在盗跖眼里,却又别有一番意义了。

一直未出现的墨家诸子此刻却聚在一处,除却昏迷的端木蓉和被雪女点穴昏睡的大铁锤,其余诸人悉数在场。

“这个混蛋,这么想死吗?”想让他们再欠他一次吗?一见白凤现身,他便忍不住走向门边,但闻一声嗡鸣,只觉寒风扑面,定睛看去,却是高渐离横剑拦住了去路,他冷笑一声,说话毫不留情:“怎么?败在他手中一次,你便怕到这种地步了?”

除了易容之物的高渐离面无表情的道:“不许出去。”

盗跖本也是个顾全大局之人,但此时心忧方田安危,居然并未细思个中关键,只道高渐离为了求存不顾道义。他明知高渐离不是这样的人,仍是控制不住的出言讥讽:“我居然忘了你曾经想杀方田,真是该打。”

“确实该打,”雪女美目流转,笑意盈然,口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你不止忘了他曾经想杀方田,还忘了他与白凤那一战的原因。”机关城中央大厅高渐离与白凤那一战,岂非就是为了保护方田?

盗跖脸色一变,再说不出话来。

“想起来了?”雪女斜睨了他一眼,“你这样着急究竟是为了方田还是为了蓉姐姐?”

这话便如一耳光扇到了盗跖脸上,高渐离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可他方才竟然用最刻薄的话来伤他,究其原因,他总不甘只有自己伤心,盗跖啊盗跖,你果然也是个混蛋。

“好了小趾,还是听小高的吧。”班大师出言安抚,盗跖颓然了退了回来。班大师看向高渐离,想化解他与盗跖尴尬气氛,便试图引导他说出自己想法:“蒙恬对我们围而不攻,究竟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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