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昏倒46(1 / 2)

“几件?口气还真大。做事贵精不贵多。若是能处心积虑地干好一件事,也算不差了。”方田依然盘腿斜靠,顺手把鸡骨头扔进火堆里。

“有道理!一件就一件。我荆轲今后,一定要做一件惊天动地、急难济困、解民于倒悬的大事,方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盖聂一直在默默添柴,此时转过头去凝视这个刚刚放出豪言的少年英雄,五官的线条被火光烤得十分柔和。

“若有那一天,盖某愿助荆卿一臂之力。”

“好!”荆轲伸出拳头与他对撞,“一言为定。哎呀可惜没有酒否则我们干脆祭个天地拜把子算了——”结果他突然感到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回头便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荆兄,说起来,今天早些时候你便提议我们找个无人的空旷地方好好操练一回,不如——就在这里?”

最后,事情还是演变成了师哥一人守夜,师弟和荆轲在远处的田地里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方田他想到今后还要依靠人家护送火魅,下手也就格外注意分寸;顺利地把荆轲打青了一只眼睛后,便自称体力不济先去休息,改日再分胜负。

东方既白,三人终于辨明了方向,于是按照原计划一人赶车西行去韩国,盖聂方田向东面折回鬼谷。

少侠们挥手作别;临行前,荆轲突然一把扯住两人的袖子不放。

“阿聂,小庄——”

“叫我什么?”方田盯着他那只没青的眼眶冷笑。

“你们是鬼谷弟子是吧?我听说,鬼谷弟子一纵一横,但最后,只有一个能继承鬼谷子之名。”荆轲混不受影响地挤眉弄眼,“我一直想知道,你们俩究竟谁的剑术比较好一点?谁又会成为下一代的鬼谷先生?”

这话说得轻松写意,意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师兄弟俩对对方剑术的评断。不想此句一出,荆轲不明不白地打了个寒噤,仿佛有一股别样的阴寒侵体而过。

方田笑了。风拂过他的额带,一缕白发垂下来,挡住半只眼睛。

“活着的那一个。”

盖聂猛一握拳,舌尖尝到一丝细微的咸腥。

“诶?什么意思??”荆轲一呆,方田已经甩头走远了,似乎谁也不打算等待。他赶紧就近扑住也要抽袖子走掉的盖聂。“阿聂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三年期满,生死相决;这是鬼谷派的门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高不低,毫无起伏。

“是真的?!”荆轲的声音倒像是炸雷一样的刺耳,“哪有这样的门规!你们俩不管谁放到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为什么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喂阿聂?你不会也觉得这门规挺有道理的吧——”

盖聂终于还是抽出袖子,向后退了一步。“鬼谷弟子,无意庆赏封禄,不怀非誉巧拙;心中所求,唯有至强之道而已。”

他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荆轲双眼正中。

“但,究竟什么才是至强,我自己也还在寻找答案。”

“那么阿聂你会不会——”

盖聂无话可说。他望了望远处缩成一个小点的师弟的背影,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旋即又松开。

此刻残夜已尽,启明星缀在苍白的东天之上,整个天幕从天地交接之处低低地压下来,像掀起一角的巨大毯子。野地的荆棘之间蒙着一层白茫茫的水汽,在万事万物间生出膈膜。耳畔突兀地传来两声鸦鸣。

起雾了。

荆轲望着那一前一后先后离去的人影,也就是那一瞬间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似乎这两个人之间,不管旁人怎样猜想,怎样议论,都只是些无关轻重的闲话而已。所有的纠葛也好恩怨也好,只有他们两个才看得清楚,读的透彻——以他们独有的剑术,独有的心境,独有的默契。

就像千古传唱的“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带丘墓。”

虽未言明,我心许之。

耳边回荡的仅有一句淡淡的告别。

“荆卿,保重。”

鬼谷子点头称善,次日便在院内搞来两盆铁砂。老人家首先做了个示范。一番吞吐运功之后,他徒手缓缓压到了其中一盆上,不一会儿便有白气徐徐冒出——等到鬼谷子撤掌松开,两个徒弟惊惧地发现一盆铁砂已经变得滚烫,一个赤红的手掌形状赫然印在当中!

“掌法之要,首在控制。运掌之时,不可焦躁,周身真气由奇经八脉递还至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厥阴心包经,然后经劳宫、少府二穴吐出,又不可击穿而散泄。”

鬼谷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个徒弟开始练习。很快方田便沮丧地发现,以他现有的内力,虽然可以勉强将这些铁砂加热,但顶多到烫手的程度而已,想要变红却是万万不能。

幸好扭头一看,师哥面前的铁砂也是毫无动静。

似乎感应到方田在看他,盖聂刚好也转过脸,淡淡一笑。

“小庄,你莫着急,这种掌法凝聚了师父几十年的功力,不是我们轻易便能掌握的。”

方田马上低头对着盆子一阵猛拍,好像刚才说话的只是风声。

从此,清晨修习掌法便成了方田每日固定的早课。一直练到掌上的老茧被磨破出血再长出新的茧子,他终于能够一掌下去令铁砂灼热生烟,却依旧无法变红。盖聂每每也陪着在一旁练习,但在方田看来,那只不过是师哥不放心自己的掌力大进,密切监视而已。

这一天亦是如此。方田洗完了脸,便走到两盆铁砂跟前、随意挑了一盆正要出掌,盖聂突然放下扫雪的竹帚,开口道:“那个是我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