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名79（1 / 2）
“从前，有一个孩子，他的祖父、父亲，都是名留千古的将军，他从小便生长在军营，他率领着帝国最强悍的军队，要抵抗来自北方蛮族的威胁，但是有一天……”王离笑笑，似乎在自嘲命运的不公，“他接到了一纸荒谬的军令，要他挥师南下，只为了维护某个风雨飘摇的政权。”
“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卫庄似乎有些困惑，他狐疑地看着王离。
“大概，我觉得我又找到了知音吧……”王离叹道，“卫庄先生，你有纵横济世之才，不会只想做一个杀手，了此残生吧？”
“可惜……我不再有别的选择了。”卫庄又举起了剑。
王离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中一卷羊皮递给了他。
“这是我王家行军打仗夺旗破阵的兵法秘籍，以及先祖留下宝藏的位置，现在全部奉予阁下。”
“你是想贿赂我？”卫庄脸上，颇有一些怒意，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我只是想，在我临死前，托先生了却了我最后的遗愿。”王离神色平静，似乎视死如归。
“什么遗愿？”
“中原百年，长城永固，非我族类，不得寸土。”王离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卫庄看看手中的羊皮，再看看王离的神色，突然有些肃然起敬。
手中的长剑被放了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杀我？”王离惊疑地问道。
“镇守长城，你比我合适多了。”卫庄把羊皮扔回给了王离。
王离接住了卷轴，却又扔了回去。
“咦？你这是……”
“只有我的死，才有他们的生……”王离淡淡地道，却不知他口中的“他们”所指何人，“况且……我也早已厌倦了……”最后，他还是用卫庄听不到的声音低语道。
“过了这么多年，我却才明白，什么才是我应当去守护的……可惜……最后我还是力不从心……卫先生，请不要忘了王某之托。”王离抬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王离仰头，正看到了辕门之外那几树绽放的鲜花。他扬起头，嘴角挂着安详的笑。
“今年的花……开得真艳啊……”
卫庄没有去阻止王离，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寥做送他最后一程。
王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可是他呢？
“或许……很多年后，我也能找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吧……”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身一人，带着那卷羊皮，朝营门外走去。
朝阳初起，照在卫庄的身上，带来了些许暖意。
章邯得到王离军兵败的消息，是在正午时分。
“你说叛军刚刚攻陷了棘原城外的大营，现在正在清理战场！？”章邯有些惊讶，但语气中更多的是愤怒，他甚至将刚吃到一半的午饭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可怜的副将此刻只能跪在地上，颤抖着承受章邯的怒火。
“为什么没有及时禀报！？”章邯咬牙切齿地问。
“叛军来势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禀报，城外大营已经被冲散了……”副将有些气短。
“不可能，镇守城外大营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怎么会……”章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城外大营会在短时间内被联军攻破，但他转念一想，这时候不是在这件事上纠缠的时候，他必须做好下一步应对的准备才是：
“通知全军，准备撤离棘原。”
“撤离？元帅……我们完全能……”副将似乎并不甘心就此放弃棘原。
“棘原城现在粮道被毁，没有粮草接济的我们，根本撑不了多久，何况，我们城中守军虽然号称有二十万，实际只有十万余人，与叛军硬拼，不是办法。”章邯并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相反他现在非常的冷静。
“将军，我们未必赢不了，只要我们的人都服下赵高大人所赐的灵药，那就……”
“混账！我不能把我所有的军队都变成傀儡！此事休要再提！去通知各部，做好撤离的准备。”章邯怒斥道，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
被他当头棒喝的副将也自知理亏，他只能起身退下，按照元帅的命令行事。
“等等。”章邯在背后叫住了他“让军队撤离之前，抢光烧光城内的所有钱物和房屋，反正军纪只有一项：不可杀人。其它的随他们便。”
副将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章邯，这个一向治军严明的将军，怎么会突然纵兵劫掠？
章邯看见了他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那是狡猾且自信的微笑：“那些叛军不是一直自我标榜还仁政于民么？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这偌大的棘原城，他们要如何以仁治之。”
所以，战争总是最吃人的东西。
不论也好，卫国也罢，为战争买单的，永远都是百姓。
偌大的棘原城，四处都有黑烟冒起，百姓的恸哭之声，连在城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方田站在城外，眉头深锁，刚刚大胜的喜悦，此刻也不剩分毫。
“畜生！”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听着耳边遍地哀嚎，范增忍不住骂道。
众人之中，表现得最为正常的当属陈平了，他表情平静，甚至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就是这几近冷血的表现，突然让方田对他厌恶起来。
“元帅，请让我率先进城，杀了那班禽兽不如的东西！”英布已经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袖手旁观了，他恨不得现在便冲进城里，把秦军杀得片甲不留。
“陈平，你怎么看？”方田故意把问题抛给了陈平，他想知道，这人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陈平觉得可。”陈平的表情波澜不惊，“请元帅和联军的诸位率先进城，救城中百姓于水火，陈平自留下来，押送粮草辎重进城。”
方田没想到，陈平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提议，当下他也不好发作，只得下令全军，马不停蹄地朝棘原城杀去。
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大家都被秦军的举动刺激得出离愤怒了，只有范增略有深意地看了陈平一眼。
当联军攻进城的时候，秦军已经从西城门撤离了。
看着满城的焦木和兵燹，所有人都感到了愤怒与震惊。
秦军几乎抢完了城中所有的钱物，烧光了所有的房屋。
只有一座还在燃烧的废墟，留给了联军的诸人。
棘原城中还有许多百姓，他们都在盯着联军的士兵看，眼神中只有恐惧和绝望，似乎在他们眼中，所有衣甲持戈的人都是一样，是骇人的恶魔。
过了良久，方田才反应过来，他赶忙下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将随身口粮分给城中的百姓。
虽说在方田心中，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将无辜的百姓卷入战火，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他心中对于章邯的厌恶和仇恨更深了。
就在联军将士忙着安抚百姓的时候，另一队人马进了城。
陈平带着运粮的部队来了。
“乡亲们！”一边指挥着部队井然有序地进城，陈平一边发表着即兴演说，吸引了很多百姓的目光。
就连方田也被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乡亲们！暴秦无道啊！”陈平一脸悲愤的表情，和他进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他们抢光了你们的财物，烧光了你们的房屋，让你们在这样寒冷的时节，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连住处也没有了！”
所有人都看着陈平，这次连范增都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大家都看见了！暴秦是多么的可怖，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害怕他，否则只能让他变本加厉地再次施加在我们身上！”陈平的语调突然慷慨激昂起来，“乡亲们！不要再留在田里耕作了，因为就算种再多的粮食，也会被暴秦抢去！来！我们拿起武器。
把暴秦覆灭，就像陈涉那样！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的怒火！来吧乡亲们！和我们一起，和楚国的方田将军一起！去推翻暴秦！为我们逝去的亲人，为我们自己，报仇！来，和我一起喊，楚国万岁！项将军万岁！”
一时间，全城都是“楚国万岁！项将军万岁！”的口号，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陈平调动起来了。
方田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陈平，他知道这是章邯的焦土之策，这个陈平，居然这么轻松便化解了章邯的毒计，并且还反过来利用了一把章邯。看看这满城的欢呼声，这些人，将来都会是战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