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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那个万一,大不了我就跟着你去死。”,厉北沉随口轻飘飘道,仿佛真的想跟他做一对苦命鸳鸯。

冬歉不再说话,绳子从自己后腰绑过,又在厉北沉坚硬的腹部交叉,重新绕了回来。

他靠得很近,呼吸挠在厉北沉的后颈,格外磨人,厉北沉的喉咙上下吞咽,他几乎可以想象冬歉的手指是怎么碰在他的身上,又在什么地方穿插打结,指尖是怎么轻轻蹭过他的身体,又虚虚绕了回去。

以防万一,绳子绑的很紧,冬歉的前胸跟厉北沉的后背牢牢地贴在了一起,彼此的温度和心跳暴露无遗。

厉北沉轻轻颠了颠,对冬歉说:“扶稳了。”

冬歉点点头,手臂主动搂在厉北沉的腰上。

厉北沉的眸子动了动,心想,这还是冬歉第一次这样主动抱着他。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处境下。

他晦涩地笑了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厉北沉带着冬歉,双手攀在悬壁上。

但毕竟是两个人的重量,这崖壁又陡,几乎没有什么受力点,全靠厉北沉的体力支撑,多多少少是有些吃力。

踩到一处地方,那里的石头忽然断裂了,厉北沉整个人惊险地半挂在崖壁上,指尖用力到发白。

“实在不行,就放我下来吧。”,冬歉淡淡道,“绳子是活结,我随时可以下去。”

“你敢!”,厉北沉喘了几口粗气,咬牙道,“再说这种话,等回去后,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冬歉垂了垂眼眸:“你知道我不怕吓的。”

厉北沉一用力,脚终于踏到了实处,粗声粗气道:“扶好,我带你回家。”

看他那狼一般坚毅的眼神,冬歉愣了愣,不再吱声。

厉北沉找到落脚地后,再次往上攀去。

其实刚刚那个小变故让他原本有些结痂的伤口再次迸裂,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手臂滑落下来。

他祈祷冬歉没有看见。

从山洞爬到悬崖边,足足用了一刻钟。

可那一刻钟仿佛跟一辈子一样长。

厉北沉的手终于攀到了崖边上,脚下一用力,带着冬歉一起上来。

厉振山看见厉北沉带着冬歉上来,眼睛一亮,匆匆忙忙跑过去接他。

绳子一圈圈坠在了地上,冬歉看厉北沉的脸色完全白了,蹙眉问他:“你怎么样?”

厉北沉摆摆手道:“我没事,你别管我,先快去找太医给你看看,你那伤再耽误,以后恐怕就要瘸了。”

冬歉沉默一会,对厉振山道:“你照顾他。”

说完,犹豫了一瞬,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厉北沉才攥住自己的手臂,脸上稍微浮现一丝痛苦的表情。

厉振山见他情况不对,慌得撩开厉北沉的衣服,看见他裂开的伤口,震惊道:“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我去叫人来!”

厉北沉攥住他的手,沉声道:“别让他知道。”

厉振山睁大眼睛,十分不解:“为什么?”

厉北沉咬咬牙:“他现在就敢对我那么硬,要是他知道我那么爱他,他不就反了天了。”

末了,他又瞥开目光嘴硬道:“顶多......顶多让他知道,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在厉寅的营帐里,魏玄正在向他汇报冬歉的搜索情况。

厉寅一早下达了命令,无论是谁,只要有任何关于冬歉的消息都要立刻前来上报。

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到目前为止,冬歉都杳无音讯。

那些探查的人全部都是酒囊饭袋,连冬歉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在崖底下转悠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刚刚,他还把上一个前来禀报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那么高的悬崖,任何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掉下去,恐怕都会碎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而冬歉现在这个情况.....八成是已经遇难了。

脑子里又闪现过冬歉坠崖时的情形。

这一整夜,那场景不断在他的脑中重现,一遍又一遍....

冬歉为了保护自己,拖着那黑衣人坠下悬崖。

在那最后一刻,自己甚至没有看清他当时的神情。

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尔虞我诈,他从来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对每个人都抱着三分怀疑,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他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反倒是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

可是冬歉就是这么特别,只要他一靠近,深深折磨自己的头疾就会烟消云散,他甚至会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的牺牲自己,拖着威胁他存在的人一同坠入悬崖....

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厉寅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每一根神经都格外压抑。

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软肋,所以在事发之后,他依然从容地处理着一切,平静地迎接厉北沉对自己的怒火,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冷漠,无情而决绝。

他坐上这个位置,已经看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本该是早已习惯了的。

一个生命的消逝本不应该在他的心里激起太大的波澜。

可是当魏玄同他道出“一夜未果”四个字时,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狠狠颤了颤。

他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桌角,眸子空空地盯着桌面看了良久,才恍若回神一般,干涩地回了一句:“朕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侍从匆匆赶进来,跪下禀报道:“回陛下,冬掌刑找到了!”

厉寅迟缓地掀起眼帘,眼珠转动看向他,整个人忽然复苏了一样,眸子里渐渐有个光彩。

那侍从的声音还在响,向他娓娓解释着整件事的经过:“冬掌刑福大命大,那山崖下竟有个暗洞,刚好救了他的命!”

听到冬歉还活着,魏玄的额头抽动了一下,刹那间脸上的表情带着死灰复燃的惊喜,又有点难以置信,眼睛红了半天,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当真?”

“太子殿下亲自把掌刑大人背回来的,当然是真的!”

刹那间,魏玄忽然什么也顾不上,跑到门口才想起要对陛下请辞,拱着手,话都说不麻溜:“陛下.....卑职去看看他。”

厉寅摆了摆手,得了允,魏玄就立刻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再也等不得片刻。

外头的日光懒洋洋地镀在厉寅身上,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厉寅背对着那扇门,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那双手直到现在还轻轻打着颤。

听见冬歉还活着的消息,他的手就一直兴奋地无法停止战栗。

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

太医正在营帐中替冬歉上药。

冬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除了骨折之外身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

太子殿下可是精心吩咐了,上药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弄疼了他,他像一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交代完这些,才肯依依不舍地跟人去别的地方治伤。

不知道为什么,殿下的自尊心好像长在了很奇怪的地方,仿佛被冬掌刑看到他身上的伤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虽然他无法理解殿下的脑回路,但是为冬歉上药的时候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裂开的伤口,稍稍碰到就一定是会痛的,再好的伤药,也多多少少是有刺激性的,抹到人身上,怎么可能不痛呢?

好在冬掌刑似乎很能忍痛,上药这么久,眉都没有蹙一下,那张清冷的眸子始终无波无澜。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系统给冬歉开了痛觉屏蔽的结果。

痛觉屏蔽简直是快穿局的福音,尊重每一位打工人的身心健康,无痛完成工作,富有人性化。

就在这时,营帐从外面被人掀开,魏玄探身走了进来,看见冬歉好端端坐在眼前的那一瞬间,那颗悬着一整夜的心终于落地。

昨天晚上,他整整找了冬歉一宿,越找越绝望,越找越后悔,他甚至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

如果他没有计划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如果他的计划更周全一点,如果他将冬歉看得更紧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到这些事了。

曾经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害魏真病死在街头,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重蹈覆辙。

好在,老天有眼,他原本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看见冬歉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面前。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目光紧紧落在冬歉的身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冬歉笑着开口,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看来我福大命大,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厂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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