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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林子里狩猎的人或多或少都带回了一两样猎物,就连厉振山都收获地盆满钵满,只有冬歉的面前,连一只猎物都没有,看起来格外的凄凉。

他是一个骄傲且不服输的人,在东厂的时候就凭借这种韧性一步步高升,如今遭遇到这种挫折,恐怕心中一定很是不痛快吧。

茶水的雾气熏在冬歉的眼眸上,眼神像是积蓄了水汽一般,湿漉漉的。

厉寅以为他是因为没有猎到猎物而难过,便孤身来到他面前,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脊背,哄小孩一样:“这不算什么大事。”

冬歉愣了愣,有点茫然地看向他。

“朕其实射御之术还不错,你要是想学,朕可以单独教教你。”,厉寅微微垂眼和他对视,眉眼中透着一股温和之意。

他就是这样,宠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纵容至极,给予那个人足够的放肆撒野的权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他对外的名声极其可怕,他后宫的那些妃子仍旧巴望着能够得到他的宠爱。

或者能被一个阴鸷狠厉,满腹疑虑且杀人如麻的暴君爱着,实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只是显然,这份宠爱目前给了自己。

冬歉掀起眼帘,知道厉寅是误会了什么。

他的面前一只猎物没有,只是因为他打心眼里不在乎不想要厉寅的任何赏赐。

不过,就这样被他误会也好。

偶尔对猎物露出脆弱柔软的一面,给他关心照顾自己的机会,也是一个可以让猎物放松警惕的绝佳方式。

故而,他放下茶盏,眉毛挑高,故作欣喜道:“陛下,您当真愿意教臣?”

厉寅眯了眯眼,含笑道:“朕一言九鼎,绝无虚言。”

........

此时此刻,全程围观冬歉百发百中的厉北沉瞧见这一幕,脸色极为复杂。

记得不久之前,厉振山曾经对他说过,一个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故作柔弱,博取关怀。

冬歉稳稳坐在了厉寅的马上。

厉寅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笑着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对他怀恨在心,恨不得不能马上亲自手刃了他的敌人。

厉寅温声教他怎么拉弓射箭时,冬歉表面在笑,实际上却在脑子里解剖他身体的各个部分,精细地揣摩着刺杀他的成功率。

其实见到厉寅的每一面,他都在脑子里无数次地幻想杀掉他的画面,一刀接一刀,早就烂熟于心,他想好从那个地方下手会最痛,从那个地方开始切割会让他最恐惧。

可是,这样做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仅仅只是杀死他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

只是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冬歉手执弓箭,眼睛余光淡淡瞥向了厉北沉所在的方向。

其实早在厉寅过来之前,冬歉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只是故意不说出来,故意装作看不到。

有些人,对于风花雪月的事情一窍不通,跟个木头一样,倘若不这样稍微刺激一下,是察觉不出自己的感情的。

人性就是这样,起初可能不觉得自己早已经拥有的东西有什么特别,可倘若有旁人争夺,有别人对属于他的东西虎视眈眈,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竞争和掠夺是人的天性。

一个抢手的东西才会得到重视。

而厉北沉,他会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想法,会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

可是这些东西,倘若不动用外力,光凭本人是很难发现的。

既然如此,冬歉索性就主动寻找这个外力,狠狠地推他一把。

想必厉北沉现在,一定很不习惯吧。

毕竟一直属于自己的人现在却待在他父皇的怀里,心中肯定或多或少会感觉到不痛快吧。

冬歉像是一个种植员,冰冷地审视着自己亲手种下来的每一粒种子,仔细观察记录着它们的变化。

是种植者,也是旁观者。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了。

察觉到冬歉有些许走神,厉寅垂眸问他:“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冬歉回过神来,拉着弓,缓缓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热。”

除了上次厉寅让冬歉在他的寝殿中留宿以外,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二次近距离接触。

上一次,冬歉顾及着君臣关系,就算是躺在床上也同他隔着很远的距离,所以厉寅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触。

但是这次,冬歉的后背就贴在他的胸膛上,格外近。

现在的姿势,厉寅几乎是半抱着他。

冬歉骨架小,身形清瘦,尤其是腰,不盈一握似的。

就算是自己的儿子拥有了这样的人,他也忍不住会有点嫉妒。

不知有意无意,厉寅的手故意碰了冬歉的腰肢,他那处仿佛格外敏感,闷哼一声,手中的弓箭也拿不稳了。

厉寅笑了笑,握住冬歉的手腕,凑得离他耳朵很近:“射箭,最重要的就是把控身体的重心,掌握好准头,同时,还要有足够的力气。”

他说话时,呼吸喷洒在冬歉的后颈上,越是如此,他手中的箭便愈是不稳。

就算是厉寅后宫的妃子,也没有一个人有冬歉这样敏感的身子。

冬歉失了力道,手中的箭飞了出去,毫无意外,箭射偏了。

被射箭声惊动的猎物应声飞走。

“是臣无能。”,冬歉抿了抿唇,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的箭术确实还需要再练练。”,厉寅笑了笑,语气里透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无妨,这次就当玩了,朕以后也会抽空来教你。”

冬歉的指尖轻轻抚在那把弓箭上,闻言,对着厉寅弯眸:“既然如此,往后有的讨教了。”

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像是餍足的小狐狸,一举一动都那般勾人。

厉寅愣了愣,喉结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冬歉这般,随便一个眼神都能精准地挑在他的欲望上。

.....

冬歉下了马后,呼吸还稍稍有点凌乱。

厉寅临时有事被人叫走,冬歉就姑且找了一个地方,原地休息了一会。

“努力藏拙的游戏,好玩么?”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

这个声音,不出所料是厉北沉。

冬歉掀起眼帘看向他,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笑眯眯道:“我怎么做,关殿下何事?”

厉北沉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就不怕我告诉他吗?”

冬歉慵懒地靠在一棵树上,眼尾轻挑:“既然我敢让你知道,自然就不怕这件事情暴露。”

“哈,掌刑大人真是好手段。”,厉北沉低笑一声,嗓音却格外的冰冷:“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算计了多少东西。”

在冬歉的目光下,他缓缓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还是说,你也将我算了进去?”

冬歉的指尖微蜷,心脏微颤,面子上却波澜不惊,不躲不闪地迎着他的目光,扬起唇角,凑近他,暧昧地说了声:“你猜。”

那一刻,厉北沉的呼吸乱了。

冬歉笑了笑,刚要转身离开的,厉北沉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紧紧地盯着他,不明不白地道了句:“他年纪大了。”

冬歉顿在原地,良久,缓缓转过身,对上厉北沉那双黑亮的眸子。

“他岁数不小了,后宫有那么多的妃子,还阴险狡诈,不讲人情,不管多亲近的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下令杀死。”,厉北沉将冬歉的手攥得生疼,固执道,“冬掌刑是个聪明人,应当不会蠢到委身给这样的人,对吗?”

冬歉:“.......”

冬歉:【他父皇知道他儿子背地里这么diss他的年龄吗?】

系统:【但不得不说,年轻力壮确实是厉北沉的优势,反正要我选我不会选年纪大的。】

冬歉:【........】

他这个系统真的好入戏啊。

冬歉的目光顺着厉北沉攥住自己的手一寸寸移了上去,直到与他对视,才缓缓开口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厉北沉下颌紧绷,那句“我比他年轻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能选我”就憋在心里的,死活说不出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他跟冬歉是同一类人。

那就是他们都是不愿意先一步低头的人。

就像冬歉,宁愿用这种方式来反抗他,也不愿意求求他,对他说一两句好话。

只要冬歉能稍微对他温柔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他都情愿为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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