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40(1 / 2)

第二天一早,天色已经放晴,高高的树叶上,水滴依依不舍地落了下去,只剩一簇簇叶片在微风中荡漾,优哉游哉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清晨的阳光也照进了宿舍,将李良安从睡梦中唤醒。连日来的劳累和疲倦在昨晚的睡眠中得到了充分的缓解,李良安的精神恢复如初。他一开门,一股清风迎面袭来,而放眼望去,库区的水位已经退去,只剩一些低洼不平的地方,残留着浅浅的积水。

暴风雨已经过去,这场考验也在昨晚,画上了句号。此时,李良安轻松愉悦的心情,可想而知。

“各位,感谢大家的共同努力,这次台风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不管怎么说,我们经受住了这次考验……”李良安在仓储办公室前对众人说,“但是呢,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现在最主要的,是库区的善后工作,大家可以稍微轻松轻松,毕竟这几天大家也累了,这些善后工作两天之内处理完就行,也不急!”李良安又看向刘墉,继续说道,“墉哥,今天主要是检查仓房大门,看看有没有粮食受到影响,具体的你安排一下,然后跟我一起去库区转转。”

湿漉漉的地面,一滩积水倒映出不远处高大平房仓的倒影,李良安和刘墉从一旁走过,四只脚也映在其中,脚跨过后,积水中突然荡起阵阵波纹。不一会儿,他们来到22仓。

这是个“新”仓房,还没经过时间的考验,就直接经历了一场极端天气的实战,看来它已经承受住了这次压力,因为从仓房外面看去,一切正常。但现在不是考虑仓房承受力的问题,而是积水问题,毕竟这次,仓房里面有一仓满满的粮食!

李良安和刘墉慢慢搬开垒在大门前的沙袋,地上残留着一滩潮湿的印记,门缝中,似乎还算干燥。如此看来,仓房里的粮食应该没有受到影响。这样的结果,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门缝狭小,他们也无法确定。

“开门看看。”李良安抓起一只门栓,对刘墉说道。

于是,他们一人负责一扇门,口里喊着“一二三”,二人一齐用力,但两扇大门却纹丝不动。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门。

“再来一遍。”

他们再次尝试一番,依然不见半点儿动静。

“这门之前也这么难开吗?”李良安疑惑地问刘墉。

“这扇门……还好哇……”刘墉转动着眼珠思索着,想了一下回答说:“这扇门本来就是原22仓的旧门,仓房重新修缮了,但门没有更换,一直是这样,有些仓的门,跟现在这差不多,非得三四个人,才能打开!”

看来这些门也该修一修了,不仅影响工作效率,还存在安全隐患。李良安听了刘墉的回答,注视着眼前的仓门,心里暗自想着。

“来,最后一次,实在不行的话,再找其他人来帮忙。”李良安无可奈何道。

刘墉点了点头,双手再次握紧门栓。

“来,一、二、三……”

跟着李良安的节奏,二人一齐使出自己吃奶的劲,伴随着仓房里一声闷响,仓门总算动了。他们见门有了起色,相互使了个眼色后,便一鼓作气,用力拉门。

门终于被打开了。

但是,就在门被掰开的一瞬间,二人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从仓房中挣脱而出,他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便被大门拖带着往外甩。

说时迟那时快,刘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向李良安扑去,一把将他推开。李良安一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体便向侧边飞了过去。

原来是仓房里的一层档粮门爆裂开来!

左上角的档粮门,已经完全脱离了原先的墙体,向门外砸了下来。在档粮门脱落的那一刻,仓房里的玉米粒便没有半点束缚,如出笼猛虎一般,尽情地流泻而下,场面可谓是异常壮观!

片刻后,李良安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大为震惊——金黄色的玉米粒源源不断从仓房中涌出,迅速淹没了仓房前面的空地,玉米的侵蚀面积还在不断扩大;而那块脱落的档粮门,静静地躺在不远处,刘墉则躺在挡粮门一旁,痛苦地呻吟着,他的一只小腿被档粮门牢牢压住,动弹不得;不断涌出的玉米,渐渐接近,眼看就要将他淹没。

李良安看着眼前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时间不允许他耽搁一分一秒,他迅速爬起来,朝刘墉奔去。1.2米高、1.5米宽的钢质实心挡粮门,让李良安手足无措,他知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抬起厚重的挡粮门,稍有不慎,很可能会引起二次伤害。所以,他只能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求救,一边俯身下去,双手拼命地扒开如洪水猛兽般滚滚而来的粮食,以免刘墉被粮食吞噬。

“墉哥,没事的……没事的……”李良安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又声嘶力竭地叫喊,“来人啊!来人啊!”

刘墉躺在地上,腿部的疼痛经过脊柱,直抵头皮,而后迅速席卷全身,令他情不自禁地咬紧牙齿,发出阵阵呻吟。他只觉得自己的腿就像陷进了沼泽地一般,软绵绵的,无法挣脱,除了疼痛,没有半点儿知觉。伴随着剧痛而来的,是眼前粮食不断靠近、渐渐淹没自己的恐惧。

很快,听到巨响和呼救声迅速赶来的同事,火速加入到救援工作中。

他们合力搬开沉重宽厚的档粮门,又找来两块宽大结实的木板,呈人字型立在刘墉前方,让粮食能够向两侧分流,但粮食实在太多,他们不得不将刘墉移开。此时,众人也顾不上他的痛苦呻吟,他们小心翼翼托起刘墉,将他慢慢转移到安全地带。

等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刘墉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金杨,你跟去一趟,看看医生怎么说,他在东茂又没有家属,向丽……”说到这里,孙长龙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叮嘱道,“看吧,到时候如果要给他请陪护什么的,你们看着办,反正你知道的,最重要的是积极配合治疗和康复。”将刘墉送上救护车之后,孙长龙转身看了看李良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跟着去吧,顺便包扎包扎……”

孙长龙指了指李良安的双手。

原来,因为不断地扒粮食,不断与粮食、与地面摩擦,李良安的手指头已经磨破了皮,正在渗血,又混着灰尘和沙土,让人不忍直视。在孙长龙的提醒下,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指尖隐隐作痛。

救护车走后,孙长龙又对仓储科余下众人叮嘱道:“接下来开门的时候,千万注意,任何拉不动的门,你们不要蛮干,在规范操作下,可以借用叉车的牵引。总之,一定要保护好你们自己的人身安全!行了,都散了,干活去吧!”

这一边,粮库的工作照常进行,另一边,两辆私家车跟着一辆救护车,朝医院飞奔而去。

东茂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内,李良安无精打采地靠在走廊上,包裹着白纱布的双手自然垂在身前,医院走廊里异常安静。跟来医院的人,时不时地看向手术室,焦急地等待着结果。手术室门上方,“正在手术”字样的绿灯肆无忌惮地亮着,发出的光芒格外刺眼。

三人或坐或立,或走或停,或抱头或抱臂,或仰头或俯首,经过四个小时漫长的煎熬,他们总算等到手术结束。

手术灯灭,医生走了出来。

见状,金杨、向丽和李良安立即围了上去,金杨率先问道:“怎么样,医生?”

“病人这种踝关节的粉碎性骨折,手术很不好处理,我们也只能尽力去接骨,然后对关节尽可能的复原,目前手术一切正常,请你们放心,现在就看后期的恢复情况。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点的是,病人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例如长短腿,例如畸形愈合等等,请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医生正准备离开,原本被医生一番话说得不知所措金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医生问道:“那医生,请问他现在还不能下床是吧?大概多久才可以自行下床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内就别想走路了!一到两周左右可以下床简单地活动活动,看是拄拐还是坐轮椅,但是受伤的脚千万不能受力。”

“好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等到病人转到病房后,你们就可以去看望他了。”

“现在麻药药效过了吗?”

“局麻。不过,说到麻药,你们今晚可能需要有人留下来照顾他,因为麻药药效消失的时候,病人确实很不好受。”

说完,医生便转身而去。

此时,刘墉也被推出了手术室,前往病房。三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窗外晴空万里,病房明亮通透,刘墉躺在整个病房最靠里的一张床上,中间床铺空着,最靠外的床上则背身躺着一人,发出阵阵鼾声,家属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电视悬挂在床尾的墙壁上。

向丽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刘墉,眼中满是愁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加上科长金杨在场,也就闭口不语,只是眉头紧锁地望着他。

“感觉怎么样?”金杨坐在中间床铺,身子稍稍前倾,双手撑住膝盖,关心地问道。

“还好……”刘墉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现在的状态较平时虚弱了不少。

“现在你什么都别想,好好治疗,在医院配合医生,专心康复,来的时候孙主任就叮嘱过,康复第一!”金杨语气非常温和,“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比如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保持一个好心情,才有利于康复嘛!”

刘墉扭头感激地看了看金杨,用眼神微微点了点头,又瞄了李良安一眼,李良安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只见倚靠在床尾一旁的墙壁上,逆光看去,只能看到一圈模糊的身影轮廓。

“既然你醒了,我也就走了,粮库还有点事儿。记住,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康复。”金杨再次叮嘱道,然后他又对向丽说,“小向啊,看住院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麻烦你帮帮忙,辛苦了。”

“嗯……”向丽轻轻点头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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