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9(1 / 2)

“唉……你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我们就没那么好运啰!”刘墉接过话茬,露出一脸苦笑。

是啊,他们这群刚毕业的大学,一毕业就直接来到粮库,整天与数不尽的粮食打交道,几乎什么也没有经历过,哪里就能感受到价值这么深不可测而又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番摇头叹气后,他又恢复严肃的神情,对钱仲说:“反正我看你的性格,好像也不适合待在这里,毕竟在这里,除了能教你玩弄人情世故、揣摩领导好恶之外,其实并不利于自身的发展!走了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对呀,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钱仲耸了耸肩,虽然平时没心没肺,但他似乎也是深思熟虑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他依次看着众人,推心置腹地说:“性格和能力,比不上你和小白,专业知识和工作态度比不上安子,安于现状、无欲无求又比不过江城!粮库一次招这么多人,将来一定会有竞争,毕竟岗位就那么几个,僧多粥少!如果没希望,没前途,还不如早点离开!说实话,我不想像忠叔那样……”

像忠叔那样一辈子窝在粮库!李良安知道,这是钱仲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句话也深深地触动了他,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和周忠一样,一辈子窝在粮库,当个小保管员,而自己当初也不希望成为那样的人。

看着服务员转动玻璃转盘,往桌上摆放一盘盘菜肴,李良安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也辞职!因为按照钱仲的说法,他的性格和能力同样比不上白月和刘墉,自己的前途,就像这旋转的餐桌,不知道最终会停在哪里!

“照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该辞职?”李良安暗自说道,尽管声音很小,但这句话仍然被众人的耳朵捕获。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李良安,眼神各不相同:惊讶、好奇、疑惑、担心……

“瞎说什么呢!”白月首先表现出诧异,话语中还有些责备的意味。

“唉……”李良安重重地叹了口气。

钱仲只当这是李良安的一个玩笑,没管他们,继续说:“你再看看我们周建国主任,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不下凡尘一样!从我们参加工作以来,你们一共见过他几次?”

“天天见啊!”江城故作疑惑,“不是吗?”

“我是说除了在食堂吃饭之外!”钱仲有些无语,深吸一口气,立刻补充道,“我是说你去过他办公室几次?他又进过仓房几次?嗯?我们与他之间的交流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是吗?”

事实之下,鸦雀无声!

“来来来,先吃菜!吃菜!酒都自己满上,我们几个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啊!”白月趁机拿起筷子夹菜,将菜肴送入嘴中后又往自己杯中倒酒,这些举动悄无声息地打破了目前尴尬的局面。

“要不,我们先走一个?”白月坐直身体,佯装端起酒杯,冲众人建议道。

“怎么样?安子,今天喝不喝?”钱仲手握酒杯,将杯子按在桌上,面带微笑地问李良安道。

李良安摇摇头,他正在往自己杯中倒茶。

“不是说了嘛,我们几个没那么多规矩,茶水也是一样!”白月替李良安开脱道。

于是,五人欢呼举杯,安静的小馆内,顿时热闹了一阵儿。

“我还记得刚来粮库那会儿,我抱怨说进粮现场太累,你们跟我说分什么淡季旺季,现在想想,都是扯淡。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进进出出就没停过!这哪受得了啊!”钱仲正端碗夹菜,他一边小心翼翼看着筷子前端,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归根结底,是我们粮库只注重贸易,毕竟现在的东谷储不比以前,现在是自负盈亏,几乎就是以赚钱为目的了!”

听到“自负盈亏”,不知为何,李良安突然想起东茂直属库办公楼大厅里,那副装裱着的毛笔字——丰则贵籴,欠则贱粜。

他不禁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我们刚进来那会儿,领导们就口口声声说要搞好仓储,搞好仓储,可是现实情况呢?龙科作为仓储科长,他倒是没什么说的,但看看胡伟,再看看周建国,哪有半点想要搞好仓储的样子!想要搞好仓储,作为领导,自己却不进仓,不到我们基层来看看,这可能吗?”钱仲边说边吃,他的嘴似乎就没停过。

“哎呀,太对了!”白月突然接过话茬,“不说远的,东洲直属库的主任,别人那才叫重视仓储!钟正知道吧,隔壁班班长,”白月转过头,对李良安他们几个同班同学说,“他告诉我,他们库从主任到科长,都会定期进仓检查!他说,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在无形中影响他们保管员的工作态度,从而形成一种从上到下重视仓储的氛围!”

“对呀,这肯定啊!哪像我们领导!做做样子都不肯!”钱仲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呐!”

“走就走吧,没什么大不了!出去之后或许有更广阔的舞台在等着你,不用继续整天窝在这里与世隔绝,真叫人羡慕!说不定过些时,我也会辞职!”李良安感同身受地安慰着钱仲,用开玩笑的口吻,诉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良安,你不一样!你的专业学识和工作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些难能可贵的品质是我们学不来的,这一点也很受领导们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自己辞职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够留下来!我相信等到你们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一定可以改变这个粮库!”

钱仲首先向李良安举起酒杯,然后顺时针扫了一圈,其余人见状,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你不打算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吗?”李良安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盯着钱仲问道。

“只可惜,等不到了!”钱仲砸了咂嘴,“递出去的辞职信,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而且,我也确实想好了,才走出的这一步!”

餐馆外,夜色渐深。

三杯两盏下肚,钱仲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今天的主角已经倒了,这场戏也就该落幕了!

夜深人静中,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出冷清的餐馆,穿过冷清的小镇,仰望着冷清的夜空,摇摇晃晃回到冷清的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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