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来,试试!”李勇春将扦样机的遥控器递给白月。

“可以吗?”白月难掩兴奋地睁大双眼,但内心深处有些犹豫,“要不您再演示演示?我跟着再学习学习?”

“年轻人怕什么,这种实操性的工作,亲自上手才能学得快嘛!而且机械这种东西,只要按照操作规范来,错误不是太大,一般也坏不了,就算弄坏了,粮库也有人修!”李勇春慢条斯理、语气温和地鼓励道,“况且,如果出错,也没人会责怪新同事,只会怪我这个老员工,对不对?所以有我在,怕什么!来来,拿着!”

听对方这么讲,白月也不再犹豫,他小心翼翼接过遥控器,在李勇春的指示下,一步一步操控起来。

在白月看来,扦样机简直就是一台大型的遥控玩具,一辆车接着一辆车,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今天第一天能分到这里,工作体验非常不错,在独自完成了三辆车的扦样后,他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粮油保管员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在李良安面前该怎么跟他显摆。

然而,他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五辆车正在进行扦样的时候,他刚把扦样杆插进卡车粮堆,没想到卡车竟然开动了!

这让他始料未及。不过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高声喊叫着让司机停车,自己则猛地往楼下跑去。与此同时,他又赶紧按下按钮,希望能够将扦样管收起。因为视线始终注意着扦样管的高度,在他跑下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差点儿从阶梯上滚了下来。所幸白月及时抓住了栏杆,才避免了一次意外坠落。

但扦样管就没有这么幸运,尽管他一直在收杆,但卡车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汽车强大的拉力硬生生将手腕粗的扦样管折弯。被折弯的扦样杆无法顺利升起,另一半仍插在车上。

看到这一幕,白月倒吸一口凉气,他立在原地不知错所,呆呆地望着扦样管,心里是既无奈又着急。

正在小屋里分样的李勇春听到白月的吼叫声,也连忙跑了出来。但那时已经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扦样管被折弯,他也是一肚子气。

“让你开车了吗?啊?”他连忙催促司机下车,指着司机的鼻子职责道,“叫你熄火下车,就熄火下车,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啊?你又上去干嘛呀?”他又指着车顶折弯的扦样管说,“你看看……弄成这样,还怎么扦样?啊?他妈的!”

司机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能忍受着。

李勇春一边掏出电话联系着什么人,一边走到白月身旁,拿过遥控器,尝试着将扦样管升起。但上上下下来回几次,都未能成功。然后便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地看着头顶的扦样机,将此时的情形,对电话里的人描述了一遍。看样子,是在找人来修。

通完电话,李勇春又尝试了两次,最后只能放弃,接着又转头询问白月:“什么情况?”

白月也一五一十将刚才突然发生的事说了,最后还强调了一遍:“太突然了,吼都吼不赢!”

李勇春又用严厉的眼神瞥了司机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行了,歇会儿吧,等修好了再开工!”

他看着白月正在揉搓自己的肩膀,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大概也猜出了一二,又关心起白月:“怎么样?人没事吧?”

“没事!”白月只是轻微的擦伤,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自己的情况,脑海里都是扦样管。于是他仰头望着扦样管,问道:“春哥,这修……能修好吗?修一次得多长时间?”

“那肯定修的好呀!但凡是机械都不是一次性的!”李勇春无比肯定地回答,“半个小时吧!也不一定!”他也仰头望去,慢慢解释道,“如果只是扦样管的问题,应该有备用的可以换,半个小时差不多了。如果连带扦样器有问题,或者这个桩子松了,那估计就很需要点儿时间了!”他又转头看向扦样器底部的桩体。

“刚才听龙科说,其他库发生过这种事,是不是说咱们库还没……”白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小声问道。

“嗐!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的嘛!”李勇春安慰地辩解道,“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司机!只是事情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然后找出发生问题的原因,发现问题,再来解决问题嘛!”他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也可以让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注意,比如让司机下车之后,站在我们能够看得见的地方,再比如车辆停稳之后,在前方放上锥形的蛋糕桶,以示警戒,对吧!”

就在这时,同样一名身穿制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谁弄的啊?好端端的怎么就……”

只见年轻男子身形瘦弱,稚气未脱,年纪似乎比白月还小不少,制服显得脏兮兮的。说话的时候,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白月,似乎已经猜到了这是他扦样时所导致的。

“小宇,扦样管有备用更换的吗?”李勇春见年轻男子出现,连忙问道。

“什么情况啊?”他也不直接回答,仰头望着弯曲的扦样杆,再次问道。

“还不是司机!”李勇春解释道,“扦样扦的好好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上车给了一脚油!”

他解释的时候,故意将双手伸开,将手中的遥控器至于年轻男子眼前,似乎在告诉对方,当时正是他在扦样。

年轻男子听到这里,也是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

“行了,没事儿的!”见白月仍然满眼自责,满脸愁容,目不转睛地盯着扦样管,李勇春继续劝慰道,然后又故意稍稍提高声量,说:“这是我们粮库的机修员,黄宇,别看他年纪小,技术可是杠杠的,有他在,就没有修不好的东西!”这话表面上是对白月所说,但实际上确实说给黄宇听的。

最后,李勇春试图再次转移白月的视线,于是对他说,“走,帮我把已经完成的样品,送到检验室去。”

只见李勇春转身进屋,从里面提出一只塑料桶,桶中装满了一袋袋样品,完全不需要人帮忙的样子。但他仍然坚持让白月跟在自己身后,于是白月只好跟着,他又上去接过李勇春手中的桶,低着头朝检验室走去,还不时忍不住回头看。

“娟儿,接客了……”还没踏进检验室,李勇春便高声玩笑道。

“这位就是新同事吧?”原本坐在电脑前的年轻女子缓缓起身,走进里间看到白月后,亲切地问道。

“哦对,给你们介绍一下……”李勇春伸出手掌指向女子,对白月说道,“陈娟,应该算是你们的师姐,比你们早几年来粮库,在检验这块儿,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娟姐好……”白月抿着嘴,礼貌地招呼道。

“白月,”李勇春又为陈娟介绍道,“今天跟着我扦样,就带过来让你见见,可千万别流口水哦!”

听完这话,陈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勇春,然后才微笑着和白月打起招呼。

见白月仍是无精打采,耿耿于怀。李勇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陈娟道:“娟儿,刚才我送过来的,第一车稻谷样品的检验数据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呀,怎么了?”陈娟疑惑道。

“没什么,给我看看。”李勇春回答道,然后又对白月说:“看看你师父猜得准不准。”

“啊?还用看吗?”陈娟不急不慢地从办公桌上取来一张纸,递给李勇春。

“得看!”话虽这么说,但李勇春却并没有看,直接将这张纸递给了白月,洋洋得意道:“这可是一顿宵夜呀!”

见他这么说,陈娟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于是她看了看白月,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唉,还是太年轻了!”

白月一脸质疑地看着陈娟,从李勇春手中接过检验单。

车号白月还记得,车号旁边,水分一栏,写着“14.5”,杂质一栏则是“0.9”,这与师父许浩的判断完全一致。

“猜得这么准?”离开检验室的时候,白月暗自嘀咕。

这话被一旁的李勇春听到了,于是他笑着对白月说:“别傻了,你猜一个试试!还每次都能猜得那么准?”

“许主管以前是干检验的吗?”白月一边走,一边侧目而问。

“那倒不是,这种境界也不是干检验就能干出来的,检验凭的是仪器设备,他凭的可是工作经验!反正他这手绝活没得说!在整个分公司都出了名的!”李勇春忍不住连连赞叹。

“啊?这么厉害!春哥,跟我讲讲呗!”

视线总算转移成功,白月瞬间对许浩来了兴趣,拉着李勇春,问东问西。

另一边,作业线上的机械在轰鸣声中,不知疲惫地疯狂运转,它们用身体托着粮食不断前行,从卡车车厢一直到仓房。

和这些机械一样,被“委以重任”的李良安,也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沿着作业线来回奔走,时刻留意其工作状况,时刻监督搬运工们的操作规范,不时还要在仓房里使劲儿挥动铁锹。虽然这都不是什么艰难的体力活,但完完整整一天下来,对于初来乍到的大学生而言,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李良安所监督的作业现场,也是问题频出。不久前龙亦礼说到的几个点,大大小小几乎都出现过问题,让疲于奔走的李良安更加焦头烂额。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看着一辆辆卡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自己亲自见证了粮食一车车入库,仓房一点点充实,作为东谷储的新员工,李良安心里自然充满成就感。

“良安!你先去吃饭吧!顺便叫上刘墉和白月。”许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凑到李良安耳边大喊,声音仍在和机械轰鸣较劲。

“师父,您呢?您不吃吗?”李良安为了让对方听清楚,也尝试着吼道。

“你们先去吃,我把这车卸完就去,他们搬运工也差不多要回去吃饭了。”

于是,李良安遵照许浩的安排,去仓房背面的作业线喊上了刘墉,二人一起逃离了作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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