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蒙混（1 / 2）

“小子，有东西在触碰你的神魂！”

灰岐出声提醒，王寰虽仍是面不改色，心中却登时警铃大作：“那东西已开始影响我了么？”

“咦，不对。”灰岐语气一变，似乎颇为疑惑：“这东西……似乎蠢得紧。明明你这神魂破绽就在眼前，这东西却视而不见，好似个无头苍蝇。若是如此行事，就算给它再多时间也只能勉强感知你些许精神波动罢了，不足为惧。”

那矮胖主事见钱匡杰与王寰皆一言不发，大怒：“问你们话呢，聋了还是哑巴？我看你们这耳朵舌头还是别要了罢！”说罢，就要冲上前来。

广主事却是微微一摆手，制止了他，老脸上嘴角双双上提，似是在笑：“远义贤弟莫要无礼，这位小友想必是第一次来，有些害怕罢了，呵呵……”

王寰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自入了这巡查司地头，所见的每个下人都被弄成残疾，各有缺损怪异。见了这广主事的笑脸，他才算是明白自己面前这位浑身儒生气派，正朝着自己微笑的人，才是这片地狱中的恶鬼。

“此人面相似是温和，但此时笑起来双眉不提反降。双颧高突，双颊皱纹出奇的多，平日里应当经常咧嘴大笑，但此时嘴角上与双颧之间颇远，分明是饿虎伺人之相！若是我被怀疑，想来今日是走不出这里了……紫阳果倒是可堪最后一用，按这样一来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

钱匡杰见广主事开口发问，又见王寰未曾回话，不敢怠慢，连忙把羊禹乡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并解释道他带王寰来此，一是给司里一个交代，二是请广主事判断一下，王寰所说证词是否属实。

钱匡杰娓娓道来，广主事脸上笑意愈发浓厚，广远义找了一把椅子跳上坐下，而王寰则心思电转，开始谋划解决之法：“此人明显本性残虐，钱匡杰把我带来此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为了让广主事把我除掉，对他没好处……”“我对他应该有点别的用处，不然他不会不远万里把我从边疆带回荒雷门门中，之前还对我出言提醒，想必是不想让我死的，至少不会想让我现在就死在巡查司……”“他之前提醒我不要说谎，联合刚才对我神魂的侵袭，应当是从情感波动处判断是否说谎的。”“不要乱说话……最值得说的事是……自从入了巡查司，我见过的所有从事之人身上都至少有一处残废……”“这广主事与他的贤弟广远义一个瞎了双眼，一个形似侏儒，却不见那金色装饰，想来不是被人为摧残至此。若是如此，我应该……”

“小友，”广增贤笑容逾甚：“我知晓你初来此地，心中有些畏惧。你且放心，我巡查司绝不会误害忠良，但也不会放过意图谋害荒雷门之人……小友，那钱鹏，可是你所杀？”

“不是。”王寰即答。他也没说谎，钱鹏是被那紫貂所杀。

“你可是用了什么阴谋手段害死了他？”“没有。”他说的是实话，间接害死钱鹏的是灰岐。

“你可是受什么人指使，或是随什么人来？”“无人指使，无人随我同行。”显然，灰岐不是人。

“你可是为了暗害荒雷门而来？”“不是。”有用的就姑且先用着，没用了再说。

广增贤眉毛一挑，笑容渐渐消失。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好叫你知，我筑基之时，用了奇物‘天地愿’为基。凭此奇物为基，我可以探查他人心神，观看他人想法。你从我查部地牢一路走来，起初并无丝毫紧张。自从我开始观你心神，你顿时便紧张无比。小友，你心中，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么？”

闻言，广远义嘿嘿一笑，而钱匡杰则眼角一抽，默默往后错了一小步。王寰小脸憋得涨红，似是十分纠结。广增贤脸上笑容刚要再现，王寰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不敢隐瞒广主事，我在戍边之时受了门内锻体法，但似是天生身有缺陷，苦练了好久都无甚效果。我有心入荒雷门中，但凭我这天资若是被门中之人所知，只怕我……”言之至情，甚至差些苍然泪下。

广增贤脸上笑容笑容瞬间消失，冷声道：“钱家小子，你对这小子可真不错啊，什么都与他说，这么怕他落于我手？”

钱匡杰心头一寒，哪敢触这霉头，当即矢口否认：“广主事明鉴，我绝未向他提及过与您相关的事！”

广增贤闻言，细细感知了一番，点了点头，旋即又向王寰感知。屋内数息寂静，广增贤缓缓伸出手，探向王寰手臂，深深抓了下去，疼的王寰眼角直抽。广增贤又蹲下身来，抓向王寰双腿，只觉王寰躯体确是疲惫，明显是日以继夜下过苦功的，但同时又脆弱不堪，赫然只比凡人小童强些有限，明显只是刚刚锻体入门。

没办法，王寰确实锻体无甚成就。至于身体疲惫，他刚经过四日苦修，又随着钱匡杰数天不眠不休赶至门中，还爬了好久的山门，现在腿肚子还在打哆嗦。

广增贤站起身来，伸出的手却是摸了摸王寰的头：“小友，你既已证清白，我自不会允许有人为难于你。至于身有不足……那便只能下苦功了，哎……”

至此，他脸上已不再似笑非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忧伤之色。

他与亲弟广远义出生于山下荒雷镇中一家书生门第，父亲老来得子，还是个双胞胎，即他们兄弟二人。父亲对二人满怀期待，但二人长大后却是让他大失所望。广增贤先天双眼萎陷，不能视物；弟弟广远义形似侏儒，且神志稍显混沌。

其父大悲，恰逢有亲戚家中遭灾，其幼子来投。这幼子生的俊俏机灵，二人父亲便待他如亲子，全心全意的教育他，而日渐无视广增贤兄弟二人，二人生活都成问题。那幼子又早智，一番心机之下，二人直接被逐出家门。随后广增贤带着弟弟挣扎求生，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荒雷门。但在入门后，二人仍然遭受各方白眼奚落，生活困苦。直到广增贤偶然之间于花田中采到一朵“天地愿”成就筑基，他才因特殊的能力就任巡查司查部主事。几十年来，他虽因幼年经历，行为残暴血腥，特别是对心机重者与相貌出众者更是如此，但对有先天身体不足者他都格外照顾。

“来，孩子，累了吗？且坐着歇息罢。”他把王寰牵至之前那少年盘坐之处，一把按下。王寰只觉触感滑腻冰冷，低头一看，原来是以人皮充脂所制。但肩上压力颇大，他只能道谢忍受。

广增贤又扭头向钱匡杰开口：“小子，你且记着，我不管你是何居心，之后一定要活着把他给我送回来，我巡查司把他包了，你听到了罢？”

钱匡杰连声称是，随后便带着王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