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声名狼藉(二)(1 / 2)

裴安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跟母亲随意说起“林丹犀”这个名字,想要从女眷口中多了解这个未来可能被魏相请来相助的“外援”,却得到母亲这般震惊的回应。

“声名狼藉?!”

裴安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的反问。

裴安从小少年老成,对内眷中一些八卦传闻很没有兴趣。

在他看来,女子整日窝在家里,便是打声雷心脏都要扑腾半天,小题大做,以讹传讹,他早就见怪不怪。

不过,他还是被母亲口中“声名狼藉”惊到。

一个深闺女子,能做出什么“声名狼藉”的事?不是他看不起女子,在他想来,闺中女子最多就是顶撞长辈,出言不逊罢了,哪里用得着“声名狼藉”这个词?

便是京中世家最不成器的男儿,在少年时也顶多被人怒其不争罢了。

“声名狼藉”,那是形容那些吃喝嫖赌,无信无义无担当的男子的。

并且,定要是而立之后的男子,才担得起“声名狼藉”四个字。

因为年岁再小些的,还在被世人“寄予厚望”,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罢了,总能改好的。“浪子回头”便是给这类人准备的。

他不明白,到底那二小姐做了什么,才能小小年纪被冠以“声名狼藉”四个字。

在他心里,除却“红杏出墙”,以那二小姐的年岁,却恐怕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声名狼藉”四个字。

裴安摇摇头,几乎将不信不屑写在脸上。

裴母韩韵文看到儿子这般情态,自然知道他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这个少年老成的儿子,心里对女眷中的八卦传闻,从小就有些不屑的。却也不在意。

安儿从小身体不好,万般无奈才送到老家修养。她心里虽舍不得这个小儿子,却还是为了孩子身体割爱,将他送到老柱国身边。

他的一身脾性本事,自然是跟当年那个在京都叱咤的老柱国仿佛。

不过如今到底是平安岁月,没有老柱国当年平定天下的热血和环境,因此,对比叫嚣着老当益壮的老祖宗,自家儿子虽有些不经世事的单纯,却并没有老祖宗当年的莽撞。

相比小时候的瘦弱,如今的小儿子因为从小修养身心,习武练文,看起来高大俊朗,明朗内慧,虽有些遗传自老爷子的对女眷的不耐,却并不傲慢惹人厌,只是单纯不想掺和罢了。

韩韵文在儿子三分讥讽的表情下,一颗老母亲的心看着小儿子却十足的满意骄傲。

嘴里耐心的解释。

“这个林丹犀可不是普通的小姐。从她出生,便与母亲有些刑克。她母亲林夫人生她难产,她却白白胖胖,满月酒时,便被人看出林夫人对其不喜。后来,林夫人修养好了,这白白胖胖的二小姐却小病不断,带累的她母亲林夫人日子也不好过。最终,为了家宅平安,二小姐便被送到京郊的庄子。这一分开,母女两个竟都好了。如此,二小姐便在京郊长到三岁,还是林家姑奶奶林凤娇看不过去,嫁人生子后在婆家站稳脚跟,便将二小姐接到直隶身边教养。却到底左了性子,都说三岁看老,那二小姐在乡下跟老仆散养几年,跟天生大气和顺的世家小姐不一样。这二小姐,身上带着股野蛮的草莽气,不好管教。”

虽然是外人,裴夫人韩韵文却对林丹犀这个二小姐从小到大的经历如数家珍。

看着儿子好奇的目光,韩韵文兴致勃勃的解释道。

“这京中世家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唯独这个二小姐,从小的经历就颇为传奇,京中世家夫人,对这位二小姐,都了解的很。”

裴安听母亲这般解释,轻轻点头,算是默认。心下却有些异样。

一个女孩子的生平经历,脾气秉性,传的人尽皆知,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源头,定然是跟家里人分不开的。

想到这二小姐跟自己一般,从小在外长大,裴安倒是比刚才随口打听的时候,多分了一份心思,打起精神听母亲兴致勃勃的“讲古”。

“这嫂子和小姑子,天然对立。放在林夫人和林家姑奶奶林凤娇身上,那真是再对也没有了。”

韩韵文越发语气快然起来,语气都多了三分兴味。

“所以那林凤娇养嫂子林夫人的女儿,自然是放养大的。说什么林家祖上是北地马背上打下的家业,便也不拘着林丹犀,任她马背上驰骋,习文练武,只要她想学的,都让任她去,便是二小姐对买卖之道感兴趣,她也让底下的奴才来教授。却不说,那等低贱之事,哪里用得着她一个世家小姐亲力亲为?谁家手底下,没有几个善经营的奴才依附?真正的世家女,学的都是修养身心,用人管家,哪里用自己去学那些买卖算盘?林凤娇说是依祖宗家风,却到底是不肯用心亲自带在身边教导林丹犀罢了。这才把她丢给文武师傅,甚至行商奴才,让她去“自学成才”。”

说着,韩韵文替林丹犀叹了口气。小小人儿,却是母亲和小姑子争斗的“牺牲品”。

只是这口气,却多少带着事不关己,冷眼看戏的兴味。

韩韵文带着兴致说完“嫂子和小姑”之间的争斗,对林丹犀后来的“声名狼藉”却一语带过。

“她这般长大的世家女,后来回到家里,自然是跟母亲,兄弟姐妹难以相处。她母亲林夫人本来还对她心怀愧疚,很是带在身边交际许久,让她多认认京中亲故。但是这林丹犀走到哪里都鸡飞狗跳,再加上她爱财又刻薄,渐渐的,便不再被林夫人带出来见人。”

“若是那林丹犀能就此沉寂下去,说不得过个一两年,众人忘了她的出身为人,林家近来虽落寞,却总能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奈何…”

韩韵文叹了口气,

“议亲那年,那林丹犀偏偏又闹出来觊觎姐姐的未婚夫,林夫人压制不下,索性回禀了林家老爷子,闹着要将林丹犀退回给姑奶奶林凤娇。林丹凤的婆家宋家也是世代清流,哪里容得下这二小姐?再加上林凤娇到底是外嫁女,要为宋家考虑。因此,那林家老太爷索性给林丹犀立户。让她自成一脉。”

“一介女子,自立门户,这不是声名狼藉是什么?这期间,什么与民争利,视财如命,不敬长辈,离间兄妹,旁的世家女沾一点儿便名声扫地的事情,她做了不知多少。”

“这姑娘,虽说是母亲狠心,姑母放纵,才造成这要命的脾性,但是她也是过于放任自己了。女子十二佩玉,便要学着为人处世,开始要约束自己。她这般任性,如今声名狼藉,只能说一句“活该”,怨不得旁人。”

韩韵文摇摇头,对林丹犀总结一般说出这句话,便不再关注这位林姑娘,转而看向自家小儿子。

“不说她了,安儿才从直隶归家,口味儿定然还没改过来。这些日子你都随着家里人吃饭,今儿母亲特地搜罗的直隶厨子到了,晚上跟你父亲一起,吃桌直隶佳肴,如何?”

对韩韵文来说,旁人天大的传奇故事,都不如自己儿子吃好来得要紧。

问起儿子的口味,韩韵文收起刚才的八卦兴味,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说起那个“二小姐”,她总怕着这个跟林丹犀一样有类似经历的小儿子对家人怨怪生疏。

裴安年纪虽小,却是个心境豁达的。

见母亲这般小心谨慎,他也不往心里去,只随意道。

“我胃口好,只要是好吃的,不分什么京都直隶口味,新来的直隶厨子,我倒是可以给母亲试菜,看看正不正宗。”

听的儿子这般开朗随意的口气,韩韵文喜不自胜,满眼都是疼爱满意。

“到底是我儿子,就是大气。跟那心生怨怼的二小姐天上地下的差别。你别管了,母亲自去张罗。”

说着,韩韵文起身,让儿子自忙,她去张罗饭菜。

边走还边跟身旁的嬷嬷说着儿子的好。

“到底是我儿子,这性子十足的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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