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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泽站在她身后,很贴心地拢了拢她身上的黑色大衣 替她挡去冷风,“进去吧。”

那是个私人晚宴,一位颇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主编举办的,几个小时前刚走了红毯,业内人士众多,临近饭点时间,自然是要好好吃吃饭聊聊天,打探打探消息,不对外公开。

来的人不仅有明星网红,歌手导演,制片人,还有各大国际奢侈品牌在中国区的代理。

温以泽是近两年大热的小生,他一入场,就吸引了许多老板制片人的目光。

景致作为他的经纪人,自然也受到了关注,似乎很多年前的画面重新上演,让她有种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只不过那时候她作为程寄的依附,借得他一点光,但现在谁都知道是景致把温以泽捧出来,不容小觑。

景致脸上堆着笑,很熟练地与他们推杯换盏,在一张张虚情假意的笑容后面,她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张脸。

那张曾经被程寄揍得血肉模糊,几乎快被她遗忘的脸——金凯。

景致的目光微微顿住,不过很快就移开,但就是这一两秒的迟疑,也让金凯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过去。

被重创后,他去做过美容修复手术,但毕竟骨头断裂,瓷瓶有隙,和以往总有点差异。

他们在谈影视平台数据,接下来的大方向以及其它新型投资,景致话不多,吃着饭,偶尔点个头,或者和温以泽说几句话。

好像只有她是真的来吃饭的。

周围是淡淡的音乐流淌,等景致回过神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整张饭桌上,话题主持人已经交接到了金凯身上,他一副很笃定“别人不知道”的口吻问:“你们有谁见过程寄?”

冷不丁地提起一个远离话题中心的人,让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前段时间程家股权变更,人事伤筋动骨地大调动,更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对于处于台风眼中的程寄,这三年来踪迹神秘,没有人不好奇。

果然有人追着问:“你知道?”

“也是很偶然的一次机会,”金凯点点头,看上去谦虚但很自负,装作很随意地说,“有一回在美加边境看到的。”

“他怎么跑去美国了,在那做什么?”

“具体不清楚,看上去人挺颓的走在路上,一副自闭的样子。”金凯说。

听到的人难免有些唏嘘,想以前,程寄在圈子里也算是众星捧月。

景致在感叹声中,不自觉收紧了手。

“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要是他,这么多钱拿不到手,也懊恼啊,更何况他这人本来就内敛。”他那张脸上写满了“小人得志”四个字。

“这么久不回来,应该在想办法哄老爷子吧,就是怕有些人豪门的美梦难做,说不定人家没有我们想的骨头硬,软啪啪的,估计急着找人结婚吧。”

“结婚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你太差了,人家就是看不上,没办法的。”

其实男人不比女人嘴碎,造起遥来比女人还八婆。景致坐在位子上迎着金凯的目光静静地想。

他的目光阴冷潮湿,带着挑衅,景致很难不怀疑他是在说给她听。

任谁都看得出来景致脸色难看,但这里的人大多不知道详细内情,只知道景致与程寄有过一段缘,按照普通人的思路,就算是再深的感情,这三年也该消解。

虽然金凯在人背后说,但也称不上坏话,就当给大家透露一段消息,尽管程寄在这段消息中,不是那么光鲜亮丽。

只有景致冷沉着脸,目光冷漠。

金凯仿佛才发现她一样,虚情假意地端起酒杯就要自罚三杯,让这件事就这么和稀泥地过去。

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现在景老板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也算是首当其冲,厉害着呢。”

但景致不愿意,对于这样敷衍好半天没有动静,饭桌上的氛围凝沉下来。

过了会儿才听到她又清又凉的声音说:“骨头软吗?我看你现在吃东西也不太利索,想来他当年打你的时候倒是挺硬的。”

她说的话让人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在为谁辩驳。只有金凯那双浑浊的眸子阴鸷般地眯了起来。

景致胸中憋着气,腾地站起来,抓起面前的红酒就泼了上去:“你也配说他半个不好。”

酒桌上顿时就乱成一团,景致气不过,还想再丢些东西过去,被温以泽抓起手拉到外面。

在彼此交错的时空中,一道清瘦的影子走入大厅,微凉的空气都沾染着冷杉香气。

但那时候景致没有注意到,她被温以泽拉到外面的走廊,双眼微红,铺着薄雾。

外面天寒地冻也扑灭不了景致身上的火气。

她声音颤抖着说:“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不该在这种场合做出失仪的事?”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即使再不爽,也要让大家面子上过得去。

大家只会怪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

温以泽看着她,抿着唇。

景致觉得很委屈,瞳孔中的水雾越来越多,缠绕在她心中的事不知道该向谁说,也不知道她说出来,对方听不听得懂。

但现在,她都要发泄出来:“金凯这种人凭什么说他,他本该拥有最多的钱,最高的权力,但现在就连金凯这种人都能踩他一脚,他有什么资格!”

程寄是为了她才让这种小人骑在头上。

她的程寄,皎洁如明月,凛冽如雪山。

她怎么能不气,怎么能容忍!

他是为了她!

景致秉着一股气颤颤巍巍,浑身发抖,她幻化成程寄的斗士,在冷风中都高昂着姿态,像一面英勇无畏的旗帜。

“他就这么好吗?”温以泽忽然难过起来。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把景致难住了。

有那么一两秒,她真的在想程寄算不算好人。

应该算不上吧,可是只要一想起那天凌晨亮起的手机屏幕,程寄发消息问她吃完饭了没有。

景致就伤心地流下眼泪,眼泪所经之处,皮肤微红,完全就是个易碎的玻璃美人。

他就算再差,也轮不到金凯评判!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温以泽叹息,他把景致揽进怀里,无奈地说:“景致啊景致,我才是你的战友。”

但我的战友却在为了别人哭泣,而他一点插足的可能都没有。

他们在冷风中站立许久,温以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卫生间整理一下,我去拿衣服,我们回家吧。”

景致点点头,答应。

在他们转身之际,身后闪过一道人影。

半个小时后,温以泽出现在女卫生间,景致已经被冷风冻得脑袋发晕,两条胳膊冰浸一般。

她出来,拿过衣服穿上,随意地问:“那边又出什么事了?这么久才回来。”

温以泽有些浑浑噩噩地摇摇头,不像刚才那般冷静。

衣服穿上后,景致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但她仔细嗅了嗅,好像又没闻到,若隐若现的,仿佛自己的错觉。

温以泽警觉地挑起眉,对着景致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的手,径直离开。

他们要去停车场,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穿过大厅,但在温以泽的导路下,景致发现他们走的路很偏。

“怎么走这条啊,黑灯瞎火的,都看不清路。”

从半个小时前开始,景致随意的一句话都让温以泽心惊胆战,他皱着眉,耐着性子说:“随便走的。”

“哦。”景致也没想太多,跟着他,但越走到后面越察觉到温以泽的急切,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的脑袋被冷风灌得如同冰浸,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等上了车,车里的暖气蒸腾,她才缓过劲。

一缓过劲,那股熟悉的气味又飘进她鼻腔,景致的脑袋也转动起来。

“我们是不是要和蔡老板说一声,毕竟我把现场弄得一团糟,至少得赔个礼。”

温以泽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回去取衣服的场景,他心想,哪里还需要她道歉,现在恐怕是金凯之流满地找她,让她放过自己。

“不用了。”温以泽闷闷地说,然后让司机开车。

“原来你已经处理好了。”景致以为如此。

温以泽看着他,一时间难言。

身子底下的豪华SUV缓缓发动。

他想只要快点离开就好了。

景致微微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不想冻僵的手指在回暖的时候,自己毫无意识地点开了一个号码,她听到嘟嘟两声,低头一看,已经拨了过去,而且还拨通了。

再定睛一看这个号码,从尾椎骨升起一阵寒意,之后景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那是程寄的号码,自从他离开后,一直都打不通。

所以这段时间里,她总有种买彩票的心理,有事没事就拨一下,在听到冰冷的女声后,景致就明白自己没有中奖。

可这回不一样。

她的耳朵十分热烫,“你看到他了?”

他确实看到他了,不仅他,全场人都看到了。

可能现在只有景致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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