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去哥哥家的第一天（1 / 1）
那天回到我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路上我不停回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妈的性格真的跟爸爸告诉我的一样“爱聊天”，果然有老师的风范，说着话就爱给人上课，雨辰和念念兄妹俩也属于那种性格很好的孩子，是典型的自来熟，也很懂事，似乎迅峰哥发生的事情从未给他兄妹俩带来什么影响……
而与迅峰哥真正见面后的交流中我完全没有觉得他是个有重度抑郁症的人，要不是我学过微表情分析的话作为平常人很难看出哥哥的异样，因为他的表现比平常人再正常不过了，总是笑呵呵的，他对我很热情，言语中总是透露着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疼爱与关心，坐在一起喝了会儿茶，和我闲聊几句后，迅峰哥说回房间洗洗澡，说是今天特殊情况，跟省里大领导下乡工作了一趟身上全是土。
迅峰哥个子很高，他目测怎么也得一米八二以上，身材蛮标准的，虽然年过40了但是身上没什么赘肉，留着体制内的短发，标准的五官非常端正，脸上戴着一副银丝眼镜，眉眼之间总能察觉出他是个很严肃的人……
我对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了他19岁那年，那天和大妈闲聊中说我才知道我俩差了10岁，我是1993年出生的，他是1983年生人。
那天有意无意间我察觉家里没有一张像样的全家福或者说是结婚照之类的，有的只是在电视柜上大妈和迅峰和跟念念雨辰的四人合照，很不起眼的一个相框，好奇之下我问起大妈说：“大妈，嫂子几点下班？”大妈神色有些尴尬的笑说：“这个家现在没有你嫂子了……你哥他离婚得有一年了……”听到大妈那么说我也是尴尬的脚趾扣地笑说：“对不起啊，大妈，我不知道迅峰哥他……”大妈笑着拍了拍我的手摇摇头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春夏，除了我们一家四口，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谁也没说，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我们都没回家过年的关系了。”我看着大妈有些愧疚的说：“大伯去世后您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带着迅峰哥和春天姐？”大妈苦笑点点头说：“对啊，嫁给别人我也怕你哥哥姐姐受委屈，你大伯去世后我只是带着你哥哥姐姐在他们外婆家借住，第一年没啥事儿，我兄弟他们两口子没孩子，我也在这里找了个学校继续做老师，后来他舅舅家生了孩子，时间久了孩子大了，他们舅妈也介意我们在那里了，我也不怪她，搁着谁，谁也不愿意，后来我心想老是借住也不行啊，我就把你大伯留给我们的钱和我在学校教书的存款拿出来买了一套50平的房子，虽然小，但是足够我们娘仨住了，日子可能清贫了点儿，不过好在你哥哥姐姐争气，都考了好大学不说，工作都挺稳定的，那段日子我挺高兴的，心想再过几年退休了我也清净清净，给他们带带孩子让他们专心上班生活，谁知道呢，你姐姐离婚，你哥哥生病也离婚，你大妈我是越活越不明白了。”我看着又要落泪的大妈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说：“大妈，这不是现在也挺好的，两个孩子那么乖巧懂事，性格我看着也很好，您的福气一直都有，只不过您就只看到了自己生活中不好的那面罢了。”大妈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她看了看迅峰哥房门后又拉住我的手小声说：“我跟你说春夏，你别觉得大妈絮叨，我想你刚刚肯定觉得你哥哥很正常是不是？”的确，大妈看人一向很准，我心里也的确那么想的，我没有刻意隐瞒看着大妈笑着点头说：“嗯……是有点儿，真没看出来哥哥哪里不对。”大妈拉着我压低声音继续说：“以前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没事儿，可是从去年和雨辰妈妈离婚后就整天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你知道大妈怎么确定你哥哥不对的吗？”我看着大妈有些出神的说：“怎么不对？”大妈又看了看迅峰的门口说：“他那段时间上班后就被升职了，休假时间的白天他一整天就坐在客厅这个飘窗上发呆，有一天晚上半夜他就开着窗户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那狐狸精的名字，就想往下跳，得亏是我半夜起夜把他哄下来才回房间睡觉的。”我听着大妈跟我的叙述中有个“狐狸精”的字眼忍不住打断大妈问：“狐狸精是？”大妈听我这样问继续说：“狐狸精叫杨思雯，你嫂子跟你迅峰哥就是因为她才离婚的，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破坏完你哥哥家庭后扭头回到她老家嫁给一个比你哥哥更势力的人过日子了，后来你哥哥知道了更是严重到了割腕……自残…”说到一半就只剩下大妈的哭声，我边安慰道大妈边说：“大妈，您别哭，让孩子们听到再担心什么的。”就在我安慰大妈之际迅峰哥开门走了出来，他早就换好了一身居家服，脖子上搭着毛巾关上了卧室的门，他手里拿了一个铁罐冲我笑说：“春夏，很高兴你能来看你大妈，哥哥请你喝茶。”可他看到大妈哭的时候笑容明显的僵在脸上了，我赶忙笑着跟迅峰哥说：“那我可有口福了……对了，哥，我后备箱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搬上来呢，咱俩这都给忘了不是！”刚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迅峰哥拍了拍脑门笑说：“你看看我这脑子，可不是，你还特意嘱咐我了，要不咱俩下去拿……”我看了看迅峰哥说：“不用了，你刚洗完澡，雨辰能不能拿动，我让他和我去。”迅峰哥听后就说：“太可以了，你大侄儿可是学校的运动健儿呢。”迅峰哥说完就起身去喊雨辰，雨辰从房间出来后看着我笑说：“姑姑，走吧，我给你帮忙。”我冲雨辰笑说：“好嘞。”我和雨辰下楼后，我就在单元门口拉住他问：“雨辰，你爸真的是生病了吗？”雨辰看着我点点头说：“对啊……不过姑姑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吗？”我看着雨辰回答他说：“那刚刚在家里你奶奶跟我讲的也是真的吗？”雨辰有些懵看着我说：“什么？你说奶奶说爸爸自杀吗？”我看着雨辰诚恳的眼神没再追问下去，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我也担心像雨辰这个十七八岁的年纪问的太深了，对他也有影响，于是我拍了拍我高的雨辰说：“没事了，姑姑就好奇。”大概是看我和雨辰太久没回去了，迅峰哥还是穿着一个厚外套下来了，他看着我抱着那个大泡沫箱子接过去说：“你人来就很好了，为什么买东西呢……”我想想我今天那愚昧的想法就觉得搞笑于是傻笑说：“我这不是好久没跟你们见面了，实在不知道你们缺不缺这些就随便买了些。”提到单元门口雨辰累的不行了，他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看着我说：“姑姑，你这哪儿是随便买的，太多了吧……”我拍了拍雨辰的背说：“来，姑姑帮你分担个小家伙……加油。”
回到家里以后雨辰的睡衣被猪肉蹭上了一些血水，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特别爱干净于是进家没多久呢就钻进卫生间清洗去了……
本来定好的我去了以后大妈做饭的，可是我帮大妈收拾好一切东西后她拉我来到厨房打开一口锅的盖子跟我说：“春夏你看……不知道还是不是你当年爱吃的那个味道了……”我看着油汪汪红彤彤的红烧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是，就是这个味道大妈，你走了后我真的再也没吃饭那么好吃的红烧肉了。”大妈宠溺的看着我说：“臭丫头，从小嘴巴就甜。”大妈夹了几块让我吃着，没多久我就看到迅峰哥开门让一个人进来，那人提着一个木头做的箱子，我走出厨房来到餐厅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楼下餐厅送菜上门的，我看着一桌子菜跟迅峰哥说：“哥哥，这也太多了，咱们就五个人。”迅峰哥边摆边冲我笑说：“没关系，好久没见了咱们慢慢吃，吃的完。”那晚加上大妈做的红烧肉足足十二个菜，说真的，我们一家三口逢年过节最多也就六个菜，因为我家李主任一向不主张铺张浪费的现象。
那晚吃着饭，我们坐在一起还是聊的挺开心的，吃饭间我们聊到了这些年彼此经历的很多事情以及大伯在世的时候发生的趣事，中途迅峰哥开了一瓶红酒，他给我倒了一杯我说：“谢谢哥哥，不过我今天晚上真不能喝，明天早上八点我还有一个病号去医院复诊呢，今天晚上我得开车回去。”迅峰哥看着我缓缓坐下说：“哦……那好吧，红酒我来喝，你跟你大妈喝果汁好了，不着急。”我看着迅峰哥就笑说：“好，不急，喝到12点也没关系。”吃着饭中途迅峰哥就问起来我的工作，他说：“春夏，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我看了看大妈后跟迅峰哥说：“就在咱们省会城市哥哥，在开发区的那家新医院里，肿瘤科主治医生……”大妈赶忙接话笑说：“打以前你爸在我就常说，你们付家几个孩子从小的时候学习就没让我们大人操心过……”迅峰哥笑说：“挺好的，二叔跟二婶儿都是医生，你这样也算继承他们的工作了……”我和迅峰哥笑了笑说：“还行吧，那哥哥你现在在干什么？我今天来的时候我听门卫大爷喊您局长。”当我问到他工作时迅峰哥的表情明显不太自在了他刚要说什么，大妈见状赶忙跟我笑说：“你哥哥现在在市税务局工作，前任局长高升了，就把他提上来了，是你哥大学很不错的一个老同学……”我看了看迅峰哥他好像很不愿意提及他的工作一样于是叉开话题说：“行啊，大妈，这样最起码我们这些孩子的生活您不需要担心了，您说对吧。”那晚这个话题开始后迅峰哥的情绪就不太对了，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很多的样子，话也少了很多，直到我临走之前他都坐在沙发那里发呆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几次我偷偷看他，他都摘下眼镜来用手遮住红润的眼眶，几次他也借口去厕所方便很久才会出来……
就在他躲在厕所里的时候，大妈大概给我讲了讲他得了这个病的原因，大妈说了一通后我的总结就是“因为一个叫杨思雯的女人害的迅峰哥得了现在的心理疾病。”
那晚过后我听的最多的就是大妈对杨思雯的咒骂和抱怨，因为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和迅峰哥真正生病的原因是什么，我只心甘情愿的做大妈的“情绪垃圾桶”……
自从那晚离开大妈家后，我时隔一周多又没去了，那时候已经是3月底了，空气中总能隐约闻到春天的草香味儿，某天我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来回溜达呢，一个中年男人开门进来冲我笑道：“您是付春夏医生吗？”我看着男人点点头说：“嗯……你挂号了？”男人赶忙笑说：“我不是来看病的，付大夫，我是付局长的司机，我们局长让我给您送点儿东西过来，说是老太太一早起来就做好的。”我看着那人说：“我没听他跟我说啊……”话音刚落迅峰哥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接听后只听迅峰哥跟我说：“春夏，司机到了吗？”我看了看司机说：“刚到，哥，我中午才吃过饭。”迅峰哥说：“没关系，留着晚上吃吧，那天你走的时候我状态不太好，你没生气吧春夏？”我呵呵一笑说：“哥，你把你妹妹想的太小心眼儿了吧，我以为你那里就是累了我没想打扰你……”只听迅峰哥笑说：“你这丫头，能说会道的。”我嘿嘿一笑说：“帮我谢谢大妈，距离那么近以后我有时间就会去你家蹭饭的，你们别生气就行。”迅峰哥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怎么会生气，非常欢迎你常来家里的。”看着进来的病号我赶忙跟迅峰哥说：“好嘞哥，我这边有个病号晚点儿跟你说…再见啦。”迅峰哥也很干脆说了句：“再见。”接过司机手中的饭盒跟他道谢他也就离开了，临走之前我拖他给迅峰哥带了一盒武夷山大红袍，司机看着我说：“局长说不让我带东西回去的……”我看着司机笑说：“没关系你就说这是我男朋友送给他的，他就会跟我联系了。”司机见状只好带着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