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附身68(1 / 2)

岑淼从浮玉学宫出来,看着天色还早,又去了益州学宫。

裴元长高不少,以往那种卑弱的气质也渐渐消退了,岑淼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给学宫一位脱臼的弟子接胳膊,见到她来,忙出来问有什么事。

听闻是师父有恙,裴元眉头紧锁,他过了半晌才道:“师叔,您是知道的,我……虽然对灵药多有研究,但是更擅长制、制毒。药理医一医寻常病症还算过得去,可是消解煞气,据我所知,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也想不出有什么方子或许可以。”

意料之中。岑淼道:“我听说你师父让你去多方学宫、民间游学,认识不少游医,你多留心。”

裴元忙答应下来。

岑淼稍稍寻到一点安慰,这才打道回府。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里,岑淼睡得并不算安稳,一日夜里岑淼半夜被人晃醒,她见是水银,还以为游天涯找到了叶师骁,或者裴元找到了药方子,忙问:“有人找我?”

师兄披着斗篷站在门口,侧身告诉她:“刚才府里有刺客,我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岑淼霎时清醒过来,她看见水银衣襟上沾了血,忙翻身下床,出门来见师兄手里提着刀,刀上雪亮,她道:“你没动手?”

“没。”岑云期显然神色不虞,只是强行按捺着。

上回难得请师妹出去用饭,却遇到元翀,他不能动手,被师妹拿走剑去,心里已然十分在意。今天夜里家里进了贼人,竟然也要靠水银拦着,他床边不是没有刀剑,却动也不能动。

岑淼也看出他的憋闷,只是身体为重,她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不舒服?”

岑云期摇摇头,收刀回鞘,转身走掉了。

岑淼果断当没看见,和他保持距离,不触这种霉头。

好在别的事没叫岑云期多闹心,岑淼猜测既然丞相坐不住,要派出刺客了,那想必好消息也不远。果然不出五日,她在太子东枢办公时,谢照安说镜台供奉来了。

这可少见,为了避嫌,虽然官署很近,可岑云期几乎不来太子东枢。这回没等谢照安去接引,他自己走了进来,神色难得轻松道:“圣人废后了。”

“真的?是什么名目?”岑淼问道。

岑云期出入宫禁比她方便,自然已经把事情打听得水落石出了。

柳皇后自从杨昭仪入宫后,一直不怎么得圣心,她一急之下,拿不出主意,又因为性情耿直,在宫里没什么贴心的人,因此多和她母亲还有柳丞相商议,这二位自恃身份尊贵,出入宫禁,也从不和皇后行礼,圣人对此早就颇有微词。

先前岑淼不在京中的三年间,杨昭仪曾育有一女,不幸夭折,巧就巧在正好夭折在柳皇后来探视的时候,杨昭仪悲痛之下,向圣人哭诉是皇后害死公主,这是第二件事。

“等会。”岑淼只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她道,“宠妃生下的公主死了,至今也没得出个结论?”

岑云期摇摇头。

岑淼不了解柳皇后,但了解杨昭仪,倘若真是柳皇后杀的,杨昭仪必定将证据查个水落石出,怎会只是哭诉?柳皇后又岂会今日还留在宫中?她犹疑半晌,问:“……你觉得呢?”

“多半只是夭折,杨昭仪悲痛,却也聪明。”岑云期评价道。

岑淼道:“你都知道,圣人难道爱得昏了头?还要为这件事治罪吗?”随即岑淼默然,知道自己说了句傻话——知道是知道,不妨碍成为一个罪证,不是吗?从晋王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十几年的光阴是有的,如今被自己丈夫下旨废为庶人,虽然是立场不同,岑淼却觉得有些悲哀。

最后就是今天,第三件事,巫蛊之术。

按理说,都知道了靖世寮的事务,应当不会再有皇后会做这种事情,可是物证人证一应具在,圣人一点面子没给,当即就下旨废后,柳丞相也被贬官,甚至没能留在京城,直接去了州府做刺史。

“皇后既然倒了,离报仇又近一步。”岑淼松一口气,只感到千头万绪令她忧心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一件,她由衷道,“太好了。”

“杨昭仪出身不高,早有写《姓氏录》的想法,”岑云期忽然另提一事,他道,“既然皇后要另外册封,我想你哥哥也要高升,我打算请他去办这件事,你看,师姐那边……”

《姓氏录》?

岑淼只知道先帝在时编写过《氏族志》,想必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开国之初,经历魏晋门阀之后,虽然皇室尊贵,但在百姓心中,最好的门第不是皇室,而是以“崔”为首的士族,像裴琰的母亲,就是崔氏的小姐。《氏族志》把这些高贵低贱重新排列,勉勉强强抬高了皇室。如今杨昭仪要封后,先前几位丞相劝阻,有一拦路虎就是“杨昭仪出身商贾,不足以母仪天下”。现在成王败寇,要改也是应有之义。

“要我去替你说项?别掩耳盗铃了。师姐要的是彻底推翻这些上上下下的藩篱,不是要洗牌——你心里也清楚得很。”岑淼想起师姐,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上次我去看望她,就提了一句,便被赶出来了。”

岑云期不作声了,他叹了口气。

岑淼见他这样,也不会去和师姐低头,一时感到十分难办。

说到底,她和家里的恩怨,放不放下如今也就那么回事了,之所以继续为官,一是为了偿还自己神志不清时的杀孽,二则是为了帮衬师姐和师兄、留在他们身边,可是如今二位师姐一个想当镜台供奉,一个更加志向远大,想改革大镜台,师兄又有怨气的隐患,一时之间竟然一个忙也帮不上。

她等着裴元和游天涯的消息,可是谁那边都没有音讯,岑淼不知道裴珏什么时候回来找自己,头顶总有一柄剑悬着,迟迟不落下,入夏之后,更觉得心里躁。

入伏之后,杨昭仪成了杨皇后,圣人要驾幸并河——杨皇后的故乡,先前杨皇后的册封仪式上没有暗寮的影子,这回皇后发话,要请暗寮随行,就算是一同游玩了。

岑淼心里惦记不少事,有些想推脱,可是一听说师姐们也在同去之列,便也跟着去了。谁知第一天和现任益州山长的文竹打了个照面,岑淼刚小声喊了声“师姐”,文竹平淡应了声,就说她有事要忙,转身走开了。

岑淼追了两三步,一旁许多修道者立刻投来大惑不解的眼神,岑淼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程玄思”,不宜大庭广众之下和文竹拉拉扯扯的,一时收回了手,也没有再追。

她作为太子东枢,一直跟随在杨皇后的车驾旁骑马随行,见此情形,杨皇后掀开车帘道:“怎么了?她误会你拉偏架?”

岑淼道:“……或许是吧,娘娘别笑了。”

“东枢私下里和山长解释一番,自然解开误会了。”五皇子从母后怀里冒出头来,一本正经地对岑淼道。

岑淼严谨应下:“臣明白了。”

要论偏心,圣人和先帝一模一样,先帝偏心圣人,圣人偏心五皇子。当初柳皇后还是皇后时,曾经立过一个庶子为太子,现在柳皇后废掉,太子也快换人,岑淼作为太子东枢连那个太子的面也没见上一次,这位五皇子,子凭母贵,小小年纪已经把暗寮的臣僚和山长认了个七七八八。

纵然岑淼心里很不喜欢这种偏心,但是她知道这是未来的太子,还是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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