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鸾血祭阵47(2 / 2)

说完,他用扇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当即落入传送阵中,这么一点血还没起效,訾玉林于是又划开了伤口,增加了血量。

“师伯!师伯!!赶紧去大传送阵处!师父回来了!”

裴元冲进靖世寮中程湛清的院子里,大声喊道。

自从无尽藏关闭,已经过去了八个月,这八个月来各大学宫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或许是因为这次进无尽藏并没什么收获,却损失了几个优秀的弟子,所以靖世寮里的气氛也没有往日那般热火朝天。

但是俗世中这段日子里,却发生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圣人驾崩,新帝登基了。

太子继任帝位,当即发布了政令,允许兴办民间学宫,并令东枢岑淼协助三长公主督办,从各大学宫中选出授业博士,暂且调任民间,尽快将民间的学宫办得兴盛一些。

虽然“岑淼”不过是由灵筠扮演的,不过灵筠扮演得很像,至少没有在圣人面前露出破绽,并且身为“岑淼”,他光明正大地承袭了“益州出身”的名头,和程湛清走得很近。

此刻裴元冲进院子里,先看到的就是灵筠假扮的岑淼和程师伯并肩从屋内出来,似乎在谈论一份名单。灵筠先从程师伯手中的文书上抬眼看向裴元,虽然知道这位并不是十七师叔,但是裴元还是怕他。

程湛清没听清裴元的话,她道:“你说什么?你师父——”

“师父从无尽藏里出来了!”裴元又说了一遍,“现在在山长处,我见不到他。”

程湛清当即眼睛一亮,把文书塞给一旁的灵筠,快步走下台阶。

灵筠还急着要找她要意见,更何况“岑淼”得知师兄回来,不去见见也显得奇怪,因此灵筠想了想,也举步跟上了。

尽管他们动作很快,但是三长公主的动作更快,程湛清到大传送阵布置的院子里时,已经看到了长公主的车驾,她带着裴元越过许多长公主府的婢女和侍从进到屋内时,就见燮阳大人在和长公主说话。

岑云期一直生死未卜,长公主这一年也是颇受煎熬,她从前一直保养得宜,此时鬓边生了许多白发,却也没见她重新染黑。长公主见到程湛清来,脸上略含愠怒的神色收了收,只不过神情更加冰冷,只扫了一眼程湛清,并未像往常一样和程湛清搭话。程湛清只好朝燮阳拱手,道:“裴元挂念他师父,我带他去看看。”

燮阳点点头,道:“去吧。”

程湛清便绕过屏风,带着裴元去了稍间临时布置的卧房,里面已经有靖世寮里供职的医师在,程湛清和他们也都认识,颔首打过招呼后,程湛清轻轻推了推裴元的后背,示意他不必胆怯,尽管上前去。

岑云期正醒着,只不过精神不太好。程湛清不好多问无尽藏里的情形,心底知道叶师骁和十七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此刻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裴元上前喊了一声师父,岑云期这才勉强朝裴元露出一点笑意。

岑云期已经读了訾玉林留给他的信,信中说送他出来一是怕他死在无尽藏里头,二是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三个承诺,日后兑现。这个情形和岑云期年少时进无尽藏何其相似,那一次也是天忘生师姐拼着所有的灵气,这才把他扔上了回人间界的飞舟。

其实有的时候,活着、被别人救,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岑云期知道訾玉林会这么盘算,正是因为没有把握把叶师骁送出来,而叶师骁……更好推测了,当年天忘生师姐救了他,他便一直都认为自己欠着益州学宫一条命。

如若可能,岑云期更宁愿訾玉林自己带着揭谛剑出来,那样才更像訾玉林。现在这样,活着的人反倒最难熬。

“师兄。”

这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入岑云期的耳朵里,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十七站在程湛清的身后,身上穿的一如十七往日的衣裳。腰间佩的玉佩、栓的金灯剑,也一如生前的模样,她脸上的神情透露着担忧和迟疑。这个假相只欺骗了岑云期一瞬,岑云期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谁,岑云期不知自己什么表情,可是十七好像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她问道:“……你怎么了?你感觉如何?”

岑云期觉得脑子混乱至极,他道:“别叫我师兄!”

灵筠只是假装,眼见着岑云期突然激动起来,咳嗽得惊天动地,他也感到很冤枉,而且因为岑云期如此,旁边靖世寮的医师都有些奇怪,灵筠几乎能感觉到他们都竖起耳朵来听这边的动静了。程湛清转过身去,朝灵筠道:“好了,现在他没心情和你说话,你先找个地方自己坐着吧。”

灵筠答应一声,走到房间床头那一侧去了。

“……太子已经登基了,”程湛清衡量许久,还是对岑云期说起正事,和岑淼无关、和叶师骁訾玉林也无关,她道,“现在民间开始兴办学宫,我最近要忙民间浮玉学宫的事,靖世寮这边也却少人手,你早些养好伤,就回来吧。”

岑云期木然地点了点头。

程湛清叹了口气,忽然看向一旁被靖世寮医师们从岑云期身上脱下的脏污衣物,她看见其中一柄剑,问道:“这是——揭谛剑?”

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一瞬,甚至有几个医师回头来看这柄剑,灵筠也从他坐着的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岑云期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这些人心思各异、但却都目露探寻,岑云期忽然觉得这柄剑引起这场争夺没有一点意思,他道:“是的吧。”

程湛清问道:“揭谛剑谱呢?你得到传承了吗?”

方才师父进来时,已经问过一次了,岑云期不得已又答一遍,他道:“有一个好像是剑灵的东西在这里飞,但是它没和我说什么。”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片空处,晃了晃自己的手指,似乎那个程湛清并看不见的剑灵在虚空中游动一般。

说真的,他这副样子,程湛清看不起。不过是因为他是岑云期,所以一直以来跟随他出符令的都是靖世寮最精锐的队伍,因此他没见过多少生死离别罢了。死者已矣,就算自怨自艾又能如何?程湛清失去的战友她自己也数不过来了,只要生前已经尽力,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只有接受,并且带着死者的重量继续往前看。

但是此时此刻,程湛清也说不出重话来,她大概已经猜到十七的结果了,她叹了叹气,道:“赶紧振作起来吧!多给自己找点事做,忙起来自然会好些的。”程湛清本意是劝慰岑云期,可是先前不提倒也罢了,她这般说着,自己却也不由得落下两行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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