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豺狼不可与羊群为伍86（1 / 2）

林耶尔想为死去的茉莉准备一副棺椁。

虽然在这附近有可任意砍伐的林木，可这些林木并不是本地的村民们能够随意采伐的，纵使林耶尔不顾及本地的林木法令，却也不懂得怎么打造一副棺椁，他唯一会的技能恐怕不过是战斗罢了。

他只好向这里的村民们求助，向他们购买木材和可打造棺椁的人手，只不过他身上也没有任何钱币，于是乎提出了劳动偿还的办法——他替这里的村民们进山打水、收割麦秆、开垦荒地。

这或许还是林耶尔第一次做除战斗之外的活，即使住在蒙茨要塞的时候，他每天只需要训练和巡逻即可，粮食是从要塞所在的山峰下的村镇那里购买来的，即使煮饭也由专门的厨子来弄，他以及其他的正式或非正式的弃名骑士都是脱产战士。

也许是他第一次做农活的原因，当他执起简陋的锄头和镰刀、由被他弱小许多的村民教导怎样的姿势最省力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在他心头上油然而生，可他却无法说出那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他不由想起了在梦里所遇见的亚尔蒂尔提及过的那句话：“你看下那个村子，那长在土地上的麦谷不正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么？它使农人露出笑容，它使国王增长野心，它使士兵得以战斗，若是没有了它，这世间的灵魂也没有可寄宿之处，这么一看......难道不是那些麦谷才是比灵魂更加强大、更加重要的力量吗？”

“若是如此，”他望着自己手中的锄头，心想，“那我现在手上所拿着的就是能够挖掘出这种无比强大的力量的器具。难道，这么轻巧的、简陋的东西，比苍雷钢枪那样的万王之王的圣器还要厉害吗？”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无法获得答案的问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后，某日太阳西下后，林耶尔回到那个小教堂时——这些天他就一直在这里暂住，本堂神甫仍如往日一样喝的醉醺醺的，他坐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背靠着那并不精美的女神雕像上。

林耶尔也早就见惯他这副模样了，正打算无视他的行为、在坐席上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歇息时，本堂神甫却是忽然出声说话了：“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难道没听说过‘豺狼不可与羊群为伍’的道理吗？”

林耶尔怔了一下，问道：“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给你个提醒罢了。”本堂神甫那低下的头颅微微仰了起来，他以酡红的醉脸看向林耶尔，可眼神看起来却十分清醒，“脱离狼群的豺狼独自在原野上漫步过久，就会太过孤独，以至于一旦遇到羊群，不是想去吃它们，而是想让自己融入到羊群中，久而久之，豺狼的心性也变得如绵羊一样了，可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豺狼被羊群反过来吃掉的时刻了......”

“......我可没听说过会有羊群吃掉豺狼的故事。”

“呵呵，那是因为羊群太弱，所以吃不了豺狼，但如果当豺狼也变得像它们一样弱、甚至不会反抗的时候，它们就会啃噬豺狼的肉。”

林耶尔默默地注视着本堂神甫良久后，改变话题问道：“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牧师愿意在这种乡村旮沓落脚的，没有油水，琐碎事又多，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苦修士，特地找苦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本堂神甫？”

本堂神甫不答反问：“那你呢，作为战士，不去战斗，反而在这里干农活干嘛？满足你自己贴近乡民的虚荣感吗？是不是这样就觉得自己比你的同行们更加有优越感？尽早离去吧，这里不是适合你待的地方，而且你逗留得越久，越有可能为这里带来灾祸。”

“......我明白了。”片刻后，林耶尔语气平静地回答道，“等打造好棺椁，我就会立即出发离开这里的。”

本堂神甫没有再搭理他，继续自顾自喝着酒。

然而，不久后林耶尔便明白本堂神甫给他的提醒到底是有多么正确了，在第二天他从山里打了一回水回来的时候，才刚踏入村子，他便发现村子比起平日更加静悄悄的。他霎时间便感到了不好的气息。

尽管他看不到任何敌人，却能够在各个隐蔽的角落敏锐地察觉到了隐藏不住的杀意，而他现在身上却没有携带有任何武器。

他将水桶放到了一边，缓步踏入了村子里头。就在他路过第一间屋子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手持直剑朝他劈了下来。

咻！

那即将劈下直剑的人影在半空中被突如其来的冰锥贯穿了身体，林耶尔却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迈步向前，继而是第二个敌人、第三个敌人......一个个隐藏暗处的敌人随着他的接近而试图展开袭击，但统统都被同样的冰锥攻击击倒了。

敌人那边似乎也明白这样的袭击毫无用处，于是乎他们都光明正大走了出来，集结成一支数十人的部队，穿戴着同样制式的铠甲，林耶尔一看便知道是雷顿城的国王军队。

林耶尔无意跟他们纠缠下去，于是他举起了右手，唤来了一记混合法术洪流。敌人仿佛没有预料到手上没有武器的他还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在惊恐中被混合法术洪流击中了，剩下的幸存者匆忙起身逃之夭夭。

林耶尔也没有去追赶剩下的幸存者，他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直至来到那个小教堂前，只不过他才一踏入小教堂便发现整个村子里的人们都拥挤在这里面，他们似乎都没有预料到他的到来，皆是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个没有被国王军队杀死的通缉犯。

“呵呵，我早就说过了的，‘豺狼不可与羊群为伍’。”

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耶尔扭头看去，果然见到了醉醺醺模样的本堂神甫躺在小教堂门口附近的墙壁上。

“那么，脱离了狼群、又融不入羊群的豺狼该怎么办才好？”他低下头去，目光平静地看着本堂神甫。

“啧啧......”本堂神甫晃了晃手里装着所剩不多的酒水的酒壶，叹着气，幽幽地说道，“豺狼自脱离狼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其死亡的结局了，再怎么挣扎也会死，区别是怎样的死法......脱离了狼群的豺狼啊，最好尽量为自己找一个体面的结局吧，宁愿战斗着死去，也不该在羊群里被绵羊们啃噬。”

“这样么......”他缓缓收回了视线，继而看向了围在女神雕像前的村民们，他还从他们其中看到了莎莉那充满害怕的面孔。他渐渐闭上了眼睛，稍稍呼吸了几口气后，再次睁开双眼，然后朝着女神雕像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