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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辰理,当初你如丧家之犬带着数百人流亡至蜀地,一路被当地官府追杀,险些性命不保,是我表叔父邓礼邓总兵带着官兵出城相迎,你这才有了落脚之地。这些年,我们叔侄二人代你东讨西伐浴血奋战,不知打了多少场仗、死了多少兄弟,这才为你拿下江山、助你登上帝位。我表叔父还在楚地之战中重伤不治……”袁戎哀恸的声音突然转为愤恨,伸手指向厅中,“可你,你郑辰理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功臣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邓大将军殉国不久,你便迫不及待重编了他的蜀军为你的光复军。你刚坐上龙椅屁股还没坐热,人前称颂我战功赫赫,人后指使一干阴险小人弹劾我专权擅势,削了我的兵权。哼,为了掩人口舌,倒是给了老夫一个有爵无权闲散王爷来做。是哪个忘本负义,是哪个以怨报德?有大衍王朝高皇帝对开国功勋屠戮怠尽的前车之鉴,我若不先发制人,又怎能保得住这些忠义将士的身家性命?”

“义王,你确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可这便是造反作乱的牵强理由吗?邓总兵是义王的远房表叔没错,可他也是朕的姨父。朕的确受了邓礼总兵很多的恩惠,可邓总兵在楚地殉国不久,你便要将蜀军全部收、编入秦军。彼时秦军兵马近十八万,蜀军只有十二万,滇军、桂军起来也不过十万,你若将蜀军全部编入秦军便坐拥三十万大军,到时候秦军一支独大,义王又将朕置于何地?因此我便将蜀军的一部分整编为光复军,之后又帮邓斐总兵重建了蜀军。义王没有得到蜀军,因此便对朕怀恨在心了是不是?朕登基之后,义王三番两次请辞克复军大都督之位,朕再三挽留见义王心意已决只能答应,将克复军大都督之位交给了辰琮,而且朕也依了你所请不再亲掌光复军大都督之职。朕体恤你年事已高,封你做了大弘首个异姓王。就是克复军,也是由你家大公子袁平掌副都督之职。哪知你竟与逆贼郑景儒一道谋朝作乱?此前你口口声声说着忠君报国死而后已,这便是你的忠、你的义?说出来岂不让人笑掉大牙!”郑辰理缓缓从厅后走至门口,声音不大却令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全副甲胄手持长剑的郑辰琪警惕地护在郑辰理一侧,以防有人偷袭。

袁戎脸色忽黑忽红变了几变,终于开口道:“成者为王,败则为寇。郑辰理,今日你若想保得项上人头,须得请昌皇帝恕罪。”说着将手一摆。

从院门外抬进一顶肩辇,身着朱色龙袍的郑景儒坐于辇上,被锁于五凤楼下半年,郑景儒虽经风吹日晒肤色更加糙黑了,但似乎也胖壮了一些,此时坐于肩辇之上竟也显得气宇轩昂。郑景儒单手扶着肩辇的扶手,眼神空洞望向前方,道:“逆贼郑辰理,朕才是大弘正统的皇帝。朕念你为先文帝之子,朕之亲侄,饶你不死。快过来受降吧。”

郑辰理朗声喝道:“狗贼郑景儒,你怀揣狼子之心,使用那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毒杀我的父皇,篡夺皇位。怎么有脸来叫我受降!”

郑景儒并不理会郑辰理,大声道:“传朕口谕,朕年事已高,欲传大位于朕之八子郑辰琮,神武厚德,惟清区夏,保绥宗庙,福汉万民。敬逊尔位,天禄永终,以肃承天命。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哈哈哈!”郑辰理笑不可抑,“狗贼郑景儒,就凭你空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随口便能当自己是皇帝吗?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昌皇帝的底气是老臣!”袁戎一挥手,抬着郑景儒的户辇退下,近百名身着赭色军服鱼鳞纹甲胄的克复军军士呼啦啦冲进院里来,个个手执斩马刀指向正厅门口处,“老夫倒想问一问在场的诸位官员,又有哪个对此有异议?”

“老夫有异议!”孙海晏挺起胸膛大步走出正厅,经过郑辰理的身边来到庭院之中。

“孙尚书说话要当心啊,孙尚书年不过半百,比老夫还要小上两岁,家中尚有老妻幼孙,久安贤侄前程远大,你可要为他们多多思量啊。”袁戎冷笑。

“多谢义王帮老夫记着家中人口。”孙海晏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可声音还是掷地有声,“老夫是天和二十二年的进士,二十六年来披肝沥胆忠心贯日,生是大弘的官员,死是大弘的鬼魂,老夫绝不会认乱臣贼子为主,我们孙氏全话也绝不会认。”

“哈哈哈。”袁戎大笑,“孙尚书不畏强权不惧生死,令人可敬。只是孙尚书还不知道吧,久安贤侄早已为老夫做事了,昨日长宁郡主身中剧毒死在我袁家亲兵箭下,那毒可是久安贤侄亲手给长宁郡主下的。”

“胡说,你胡说!”从厅中跑出来一个人,指着袁戎大喊着:“阿蘅是我未婚的妻子,我怎么会给阿蘅下毒?”这人正是孙久安。

袁戎笑:“李棋给你的符水,那可压制凶煞的符水,可是你亲自喂给程柏蘅的?”

孙久安一时呆若木鸡,良久才大吼:“你、你,是你让李世伯骗我,你们骗我给阿蘅下毒!”

孙海晏冷肃着脸问道:“久安,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孙久安流泪道:“李世伯说我与程姑娘八字不合,说让程姑娘喝下符水方可压制凶煞,逆转天命。我怕程姑娘知道不肯嫁我,将符水下到茶叶中,骗她喝了。”

“愚不可及!”孙海晏一个巴掌甩到儿子脸上,将孙久安抽倒在地,尔后仰头长叹:“程贤弟,老哥哥我对不住你!”

孙海晏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袁戎大声道:“袁老贼,我已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我与你拼了!”一头朝袁戎撞去。

侍立在袁戎一侧的秦虎飞起一脚将孙海晏踢出老远,头撞到庭院中养鱼的粗瓷大瓮,“喀喇喇”几声大瓮碎成几块,瓮里的水流了一地,十几尾金鱼在地上甩头摆尾拼命蹦跳。孙海晏倒在碎陶片之中动也不动,鲜血顺着瓮里的水流出来将地面染红了一片。孙久安大呼:“父亲,父亲!”扑上前去,伏在孙海晏身上大哭。

“不自量力!”袁戎啐了一口,将脸转向厅中众人,“你们,还有异议的吗?”厅中官员及家眷如受惊的鹌鹑般挤作一团,一个个噤若寒蝉诚惶诚恐,怕是发出什么声响惹怒了这赫赫有名的“战神”。

“报!”一名京防司的小兵急匆匆奔进院内,手中托着一个用大红绸布盖着的托盘,道:“王爷,京防司顾指挥使命小的急送来一个物件,请王爷过目。”小兵朝袁戎恭敬躬身,头却微微转向一侧朝立在正厅门口的郑辰琪眨了眨眼。

袁戎向身旁的秦虎一点头,秦虎上前接过托盘呈了过来,袁戎正要去捏红绸布的边缘,袁平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手,道:“父王,让儿子来吧。”

袁戎退后一步轻轻颔首,袁平抽出宝刀挑起绸布。“嘶”,几人均倒抽了一口凉气,里面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是京防司指挥使顾邦图的人头。秦龙几人立时“唰”地抽出长剑,护在袁戎身前。

“呛啷”一声,袁平手中宝刀落地,他紧捂着左肩急急滑退数步。原来在袁平挑开绸布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托盘上之时,那将帽檐压得极低的小兵突然暴起刺向袁平左胸,袁平不愧为外家高手,仓促间身子自发反应,迅捷侧身闪避要躲过这一剑,孰料那小兵跟着变招,半招“仙人指路”剑尖斜挑袁平的肩头,紧接着变为半招“长虹贯日”软剑刺入端着托盘秦虎后心。秦虎闷哼一声慢慢软倒在地,托盘里的头颅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虎弟!”“虎哥!”只剩五煞的“三秦六煞”惊呼出声,忍着悲痛齐齐出手长剑刺向继续追击袁平的小兵,小兵剑尖在秦龙手中刀身上一点向后方空翻退出丈余。五煞一击之后立时摆开六合剑阵将小兵围在中间,这六合剑阵阵法严密绵延不绝,虚虚实实真真幻幻,五柄刀剑冷光粼粼寒芒闪闪,似有千百刀剑齐发,无数银光交织成网,裹挟着雷鸣闪电,带着凛冽的杀意剑剑攻向要害,一时间逼得小兵左支右绌,连连遇险。倏尔,秦蛇大喝一声手中所执银环剑猛然暴长三尺余,剑尖直刺小兵面门,小兵本就在层层剑影中手忙脚乱兵服都被剑尖划破几处,此时见蛇形长剑尖吐着芒刺扑面而来,一时退无可退只得蹲身闪避,头上的折檐帽被银环剑挑飞出剑阵之外,一张姣好的面庞显露了出来。

“程柏蘅,你竟没死?”袁戎惊呼出声。

剑阵中的程柏蘅顾不得答话,展开一招“云奔雨骤”,手中软剑闪动如云涛海浪翻滚汹涌,带着隆隆雷鸣之声,剑光所到之处五煞那如密密层层的剑影登时纠缠到一处,竟变成互为掣肘,剑阵的威力施展不开,攻势大减。

昨日程柏蘅身中剧毒又受了多处箭伤落于白沙河之中,河水湍急程柏蘅极是虚弱稳不住身子,几次差点被水冲走。多亏冰凝剑剑身沉重,程柏蘅憋住一口气沉入河底将冰凝剑插入河底石子之中,运行五静心经在水中闭气小半刻钟功夫,等前往追捕的军士走远,她才悄悄从水中浮起,躲在安平桥下正好听了袁未央与袁和的一番话,更坐实了她心中袁戎要谋反的猜测。只是她受伤极重损耗极大,浑身又冷又痛,在河边干枯的芦苇地中只运行了几遍疏引功便不支昏死过去。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迷蒙间程柏蘅听觉有热气喷在脸上,紧接着左肩肩头锐痛似被什么野兽啃咬,她一掌击在野兽脖颈,野兽发出短促的嗷嗷尖叫,睁大眼睛去瞧发现那是一头野狗。饥肠辘辘的野狗嗅到程柏蘅身上的血腥味,以为是一具尸体,张嘴便去咬那伤处,被击脖颈后四蹄乱蹬起不得身。程柏蘅也是又饥又冷,抓住狗脖后的皮毛提起冰凝剑一抹,不顾野狗乱刨乱蹬张嘴凑过去,强忍着血腥味咕咚咕咚将狗血喝了个饱,很快野狗软塌塌再无力挣扎。

热乎乎的狗血下肚,程柏蘅身上暖了,也有了力气,这才检视身上的箭伤,脱下沉重的牛皮鱼鳞甲,在冰凉的河水中洗净了伤处,撕碎身上衣衫妥善包扎,之后找了一处避风之地重新运行了疏引功。

午子观的疏引功的确名不虚传,在以督脉将体内毒物疏导出去的同时,也能一点点接续起断裂的任脉。待得天色擦亮之时,程柏蘅的经脉得以重新疏通,再运功提气时虽仍有滞塞之感,膻中却不再有撕裂般的疼痛。

根据昨日袁和与袁未央的对话,程柏蘅猜测袁戎应该在今日魏王大婚时动手谋反,其中在魏王与袁未央拜天地或是晚宴时分动手的可能性最大。细数袁戎手中的势力,程柏蘅知道他交出了克复军后,尚留了五千袁家军,袁家军跟随袁戎多年,全是精兵强将,平时除了在义王府值守的人马外,其余的都是驻扎在城西大营中,此时怕是已经混进正京城了。魏王大婚,自然统率十二万克复军的将领便是左副都督袁平。而弘武帝这边,殿前司虽号称有六万精兵,但实际总共也就四万余兵马,平日每班值守不会超过一万,今日因弘武帝离宫因此值守的兵马应至少有二万,不过分散在正京城各处,魏王府周围应不过五千人。程怀北率十四万光复军驻扎在正京城以北五里路程的净山脚下,若要前往报信折返回来要用多半个时辰。魏王大娶亲过门的吉时是在巳时,此时不过刚刚卯时,如此算来沿有两个时辰,跑上一趟是完全来得及的。

程柏粗粗盘算了一番,立时起身要前往城北向父亲程怀北报信。只是刚站起身来,只觉浑身无力,肩上、腰上、腿上的几处箭创处锐痛难当,头也一阵阵发晕。她知道这是身体受到重创之后的反应,手执冰凝剑从身边大树上削下一段树枝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行。

昨日经过数番激战,全身被河水浸湿,后来在枯草丛中昏睡了半宿,脸上抹得都是泥,蓬乱的头发上全是烂芦花和碎草碴,又经过包扎伤口将身上衣衫撕得破破烂烂的,此时的程柏蘅完全不用伪装俨然就是一个妥妥的小叫花子。

程柏蘅不敢走大路,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沿着小巷子往城北走去,拐过两条小巷后发现一辆拉柴的马车停在一户人家侧门口,车主正在卸马车上的木柴,她悄悄潜过去趁人不备解下车辕,轻身一纵跃上跨上了这匹黑马的马背,用脚跟一磕马腹,黑马扬蹄向前奔去。只留下车主在身后大声呼喝:“我的马!来人啊,偷马了!抓偷马贼啊……”

这匹没有马鞍的黑马虽非良驹,但总比程柏蘅拄着拐要快得多,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北城门口。远远见北安门紧紧闭着,京防司的侍卫比平素多了一止一倍,城门口不少赶车挑担的百姓围在一名总旗模样的武官周围吵吵嚷嚷。

“我爷爷不行了,家里捎信叫我回去再见老人家一面,求军爷打开城门,放我出去吧!”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连连作揖恳求道。

“军爷行行好吧,我今日若不把钱捎回去,我家的闺、闺女就要卖、卖给老头子了。”一个老汉急得满面通红,说话都结巴了。

“是啊,我们若不是没得法子了,也不会在这里缠磨了。求军爷高抬贵手,开开城门放我们出去吧。”好几个人一同开口。

“别吵吵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一看,这文书上不是说了吗,今日皇帝离宫,为防贼人作乱,全城封闭所有人等不得进出。要想出城,就等等明日了。”武官指着城墙上贴着的文书大声道,“哪个再扰攘,当以乱党处之!”

见武官说得严厉,围着他的百姓也只能无奈散去。

程柏蘅拴好马,抬头望着雄伟的北安门和高逾三丈的城墙,想找一处破绽好混出城去。正思忖间忽闻不远处一声长吟,“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转头瞧去,不远处街边刚长满细叶的柳树下摆着一个偌大的风筝摊子,一位身着青衫的汉子正坐于树下在一面风筝上作画。

柳叶被暖风轻轻拨动,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弄着嫩绿色的珠帘。十几个孩童围在一起指着摊子上的风筝吱吱喳喳,看穿着也知道他们并没有钱买风筝,只能凑在一起过过眼瘾而已。

程柏蘅心中猛地一动,她摸向腰间,昨日出门时带着的钱袋还在,里面有四五块碎银子和十几个铜板。于是她走上前询问摊主:“大叔画得真好!这些风筝怎么卖?”

“小哥,咱家的风筝大的三十文,小的二十文一只。”摊主并未因程柏蘅的衣着而有所嫌弃,咧开嘴笑道。

程柏蘅将钱袋递过去,问:“大叔看一看,这些能买几只风筝?”

摊主将碎银子倒在手心,掂了掂后道:“小哥说笑了,这一半的银子就能买下我的风筝摊了。”

程柏蘅道:“那我就将所有风筝全部买下了。不过大叔要帮我在所有风筝上写上一些字。”旁边的孩童见这小叫花子如此大的手笔,惊得都围了过来看。

摊主大喜,这些银子可是他两个月也赚不到的数,忙问:“小哥要写什么字?”

程柏蘅略一沉吟,说出一长串数字:“一十九、二十五、四;九、二十二、四……”

摊主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程柏蘅笑道:“这是一道神符,祈求风调雨顺,众生平安的。”

摊主虽不明所以,但这么一大笔生意岂肯放过,连连点头答应。摊主原是个读书人,一手台阁体写得工整光洁丰润淳和。程柏蘅见他写得忒慢,便拿起另一支笔也帮着写。摊主见这小叫花子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不禁暗暗叹服,手上也加了把劲将字写得更是周正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除了已经画好的二十只风筝,其余近百面风筝就全写完了,程柏蘅对着围观的孩童道:“小兄弟们,你们每人拿上几只,跟我一道放风筝去!”于是这帮孩童每人抱着一摞风筝,欢天喜地地跟在程柏蘅身后来到城楼向西东五里路的一处空地开始放风筝。

当徐徐的东南风将写着数字的风筝托举到最高最远处时,程柏蘅便掐断风筝的线让它们自行飘荡,此举引来了孩童们的不满:“大哥哥,好好的风筝怎么就掐了线呢?”

“既然要向上天祈福,自然是让这些风筝都飞走。”程柏蘅指着地上那些画着老鹰、蝴蝶、八卦的风筝,“不过你们放心,把写着字的风筝放走,这些带画的风筝就全是你们的了。”

这下孩童们都不再有异议了,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所有写着字的风筝就全部放飞了,孩童们也志得意满地抱着自己喜欢的风筝各自玩去了。

这是程柏蘅记起了郑辰玦所编的注音密语,那年她回汉中时还与父亲程怀北探究过这部密语,趁着今日的东南风将载着“义王反速救驾”密语的风筝放到天上,然后任它自行吹落到光复军大营附近,此等古怪的风筝自然有军士上报给大都督程怀北,如此程怀北看到有密语的风筝自然知道如何破译,再看到有女儿的字迹定会立时领兵前往救驾。

放完风筝后,程柏蘅又找到了在南大街玉壶春茶馆喝茶的吕俊才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这才再次骑上那匹黑马奔往魏王府,只是魏王府周转方圆五里都被禁严了,程柏蘅一时混不进去便倚在街边墙角寻找机会。当她看到顾邦图走过来时,登时记起顾邦图原是袁戎麾下粮曹官,是袁戎远房的外甥,看来顾邦图也是袁戎谋反的同伙。谁知机会很快便来到眼前,顾邦图竟看自己这名“小乞丐”不顺眼,指使一名小旗来杀死自己。不过靠在墙根打盹的程柏蘅因修习五静心经耳力超群,二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全部传入程柏蘅的耳中。

之后程柏蘅反杀小旗,并扮成小旗的模样在一处民宅挟制住了指挥顾邦图,颇使了一些刑讯的手段,顾邦图原也不是一条硬汉,很快便捱不住刑罚招认了受袁戎指使,将于今日午时发起兵变,配合克复军在魏王府拿下弘武帝郑辰理的阴谋。程柏蘅令顾邦图写下认罪书后斩下其头颅,凭借其腰牌进入了魏王府内。此时正是袁未央过门的时候,正厅中人头攒动都争相观看魏王拜堂成亲的一幕,袁未央正巧看见郑辰琪守在正厅外,便上前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郑辰琪大吃一惊,连忙传令下去加紧防守,紧接着挤进正厅告知弘武帝。程柏蘅则趁乱混入后院,去寻找一处机关所在。

这边厢,秦龙见已方落于下风,呼喝一声五煞跟着变阵,五人一边出剑一边围着程柏蘅转圈,剑光如流星如霹雳,程柏蘅似乎气力不支,剑招渐渐变慢,五煞所围的战圈越转越小。

“袁戎,叫你的人退下!”一声厉喝传入袁戎耳中,转头看时却是郑辰琮一手抓着袁未央的衣领提了起来,全然不顾袁未央面上泪水已如决堤。

袁戎冷冷道:“贤婿,今日是你与我女儿拜堂成亲的日子,直呼老夫的名讳是不是太过无理了?再说了,老夫若是不令人退下,你能又如何?”

郑辰琮将斩马刀刀刃紧贴在袁未央的颈前,只轻轻一带,一股血线便顺着她那细白的颈项流了下来,流到那大红喜袍上融为一色。郑辰琮吼道:“我便杀了她!”

袁戎眼中寒光一聚,傲然道:“贤婿,你已由昌皇帝传位成为新君,未央是你的皇后,老夫好是国丈。贤婿,你若欲杀了未央,老夫也对你无法,只能再从族里找一位贤淑的女子配与你做大弘新的皇后。”

郑辰琮目眦欲裂,骂道:“逆贼,你倒是异想天开,老子既不会做皇帝,也绝不会娶你家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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