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附身傀儡(2 / 2)
走到人生这一阶段,对于事物(人生)的理解早已步入全新层次。
当一切终结之时。
“为什么会这样…?!”
危急关头我已再顾不上其他,强烈的执念使得我体内属于自己的天使之力倾泻而出。
纯净的光元素源源不断涌入凯塞斯塔体内,却依然无法阻止她的衰老进程。
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她银白色的短发渐变为银灰色,脸型越来越瘦弱,身体处于支离破碎的边缘。
“艾温殿下,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能活这么久的原因…只是因为克伦西丝一直主动用传承之力在维持我的生命,但是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再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这里即将成为我最后的归宿。”
“莱尔特里丝大人……”
在迷茫中拥抱着玛尔艾兰特的凯塞斯塔伸出手掌向前试探,恍惚间令人以为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分解为一片光点,散布在空气中。
可以说她已经走了,也可以说她无处不在,与世界合而为一。
凯塞斯塔消失后只在原地留下一堆衣物,仍旧抱住那些旧衣不放的玛尔艾兰特,渐渐地不哭了。
我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她的情绪平复。
尽管作为天使,看样子天使和幽灵一样也都是灵体般的存在,无法在没有凭依宿主的情况下现身。
如果能够拥抱这个孩子或许可以给予她些许的安慰,但是现在我并没有触碰实体的能力。
我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所以这样反而最好。
留给她一点时间吧。
“我先去通知村民、然后给奶奶立块墓碑,最早明天凌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是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作为灵体的我挠了挠头。
“虽然说是陪我,但艾温殿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有点惨不忍睹呢…”
看到我进退两难的表情,玛尔艾兰特一下子破涕为笑。
我也笑了,因为这正是我所希望的结果。
“如果有能够凭依的生命或者物体就好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也只是吓人,真是令人头疼。”
“人偶可以吗?”
“人偶?对了,还有人偶啊!”
我的灵感源源不断涌现。
人偶是最贴近人体结构的事物,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人偶师操控,自己会动起来那纯属是闹鬼了,但我原本就是鬼,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
由实木制作的人偶价格也便宜,损坏了可以随时更换。
第二天。
在玛尔艾兰特的说明与提议下,凯塞斯塔临终时穿戴的衣物被烧成了灰烬,放置在一个木盒里入土安葬。
她的墓碑就在距离我的墓碑十米远的地方。
以后我会永远怀念这位红衣祭祀,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也拥有每一个人都带有几分遗憾却仍旧圆满的人生。
凯塞斯塔和蕾奥茜尔一样,都牺牲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没有那么崇高的意境,但是我同样敬佩她们。
所以接下来该做的,就只有全力兑现我的诺言了吧?
——凯塞斯塔·纳尔维亚,新元历2575.7.1、生于斯帕罗纳,新元历2700.1.22、卒于斯帕罗纳。
墓碑的底下还有一行字:教会的守护者
“教会…吗…”
我凝视“教会”二字许久,这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字眼。
——现在的教会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教会了
凯塞斯塔的话语发人深省。
其他三位上代红衣祭祀也没有将力量传承给下一代,这本身便已经违反了教会的规定,但是能够迫使忠诚的红衣祭祀做出近乎反叛的抉择,除非教会发生了什么变故。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现如今教会的其他三位红衣祭祀、并没有获得圣之四天使当中任何一位的传承,并处于对外宣称拥有传承的状态,以平息民众对于不死族的不安情绪。
圣剑·克伦西丝在玛尔艾兰特手中。
其他三道传承则存放在我的体内。
我不由得暗自猜测教会是否和魔物之王甚至不死神有所勾结,但愿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
远方一束红光从黑暗中升起,起初没有撕裂黑暗,而是与黑暗并存,后黎明始出。
10
凌晨公鸡还没有嗥叫的时候,全村的村民便早早的起床了。
他们自发地围绕在凯塞斯塔的墓碑前,每个人的手上都拈着一朵月桂,默默的站在原地。所有人闭上双眼为逝者祈福。
直到陆陆续续有人睁开眼睛,才将花朵一个接着一个放在了凯塞斯塔的墓碑前。
看到村长霍夫曼老泪纵横的样子,我有些不忍。
凯塞斯塔是她在村中仅存的长辈,与亲人诀别的感受,我“复活”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艾温殿下…”
“村长请说。”
“玛尔艾兰特说你要和她一起离开村子去周游列国,但是殿下以幽灵的姿态现身于人前一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现在七大帝国对于不死族的存在极为敏感,我希望你能暂时收下这个。”
霍夫曼指挥人群散开,由七八位年轻力壮的村民用木架抬出一件由油布包裹着的事物。
“揭开它。”
揭去油布后,一个人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身高相当高大魁梧,可能有两米以上,这么显眼的身高在斯帕罗纳村一定是一个非常出名的人。
人偶的脸真不知该怎么说明了...
看起来很死板,五官方方正正,让人不由自主给他贴上诸如“一定没有幽默感”、“做事教条主义”的标签。
仿照这位名人制造出的人偶,我仔细看了看,好像在哪里见过。
11
“这个人偶我怎么有点熟悉…”
“它就是‘杜桑·劳摩’。”
“哈啊……?!!”
我发出了惊叹般的叫声。
玛尔艾兰特捂着脸开始偷笑,反而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位‘碎星勇士’-杜桑·劳摩的真容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说实话,仅凭借史书中的只言片语,我很难去用言语形容杜桑的真容。
我惊奇地飘到人形面前,伸手摸了摸,人偶竟然如有所觉的挪动视线向下看了我一眼,把我吓了一跳。
“这个人偶的确是仿照杜桑大人的样子刻画的,杜桑走出村子的时候是二十七岁,他再次衣锦还乡的时候,村中工匠为他描绘的画卷已是四十岁时的容貌。”
“原来如此……”
我“飘”进了人偶的内部,操控人偶从担架上跳了下来。
“那么快就可以动了吗?!”
玛尔艾兰特惊呼。
“多亏了村中历代能工巧匠的心血,我才得以快速熟悉这副躯壳。”
说实话,这具人偶的强度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期望值了。
好不容易掌握了实感,不好好地玩一把怎么行。
我全速冲刺,向上次那栋民房马厩跑去。
轰!!!!!!!!
墙。
塌了......
人偶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疼痛感的。
但是我依然带着满是歉疚的苦笑从一堆散落的土石中探出头来。
“霍夫曼...那个...”
虽然没想到这副人偶的结构竟然会这么结实的确是我的错,但现在的我可没钱赔给他们。
村长霍夫曼和看起来像是那栋马厩的持有者的大叔同时抹了一把汗。
“没事、没事,不用赔了...”
“抱歉。”
“霍夫曼爷爷,那么我就先和艾温殿下去波德金啰?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巴德叔叔交代的?”
玛尔艾兰特整了整行囊,确认没少带东西。
这次就是最后告别了。
霍夫曼突然眉毛一横,说话竟有些气急败坏。
“叫他别总是忙着生意的事情,有时候抽空回来看一下我这老人家!真是气死我了...”
“那还是不要让巴德叔叔回来吧?”
玛尔艾兰特的笑容有些勉强。
看来那位巴德叔叔年轻时大概也不怎么安分...
“回来!当然要回来、我要拿拐杖狠狠抽他的屁股!”
霍夫曼吹胡子瞪眼,竟然真的有模有样地挥起了拐杖...
“他都快四十八岁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一回来就被您拿拐杖打屁股,那也太丢人了。”
“有一个这么不孝顺的孩子我还不嫌丢人!”
“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小姑娘就是没耐心。”
玛尔艾兰特向年迈的霍夫曼做了一个鬼脸。
霍夫曼拄着拐杖,沿着高山草甸徐行,像是在远望弗洛蒙托河左岸的风景,又有点像是在注视那座曾被称为边境神女的雪山万年以来不老的容颜。
按照辈分而言其实我该算是霍夫曼的长辈,但可惜百年前我英年早逝了。
阅历很长,一生太短。
“霍夫曼·利奥波德(我母亲家族的姓氏),等到你死前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希望你不要违约。”
我隐约听到了霍夫曼口中喊出微弱的“爷爷”的字眼,感到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彷徨与亏欠。
毕竟直到去世前我也没为村子做过什么事,不值得近亲的孙辈们这么称呼我。
“我不会的,所以你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
这是我给予这位耄耋老人的承诺。
“路上小心~~”
在村民们的挥手告别下我和玛尔艾兰特离开了村子,逐渐远离弗洛蒙托雪山的方向,向村子的南方进发。
目标是前方与草原相接的亚寒带森林——波德万卡森林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