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粉紫色旗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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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孟钟没做任何准备,直接就脱口而出。

“你在撒谎。”李栋梁微笑着说道,“你的爱人刚刚告诉我们,你是在晚上九点多回到家的。”

孟钟急忙改口说:“昨晚我妈从出差回来了,我去了她家跟她聊了一会儿,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说。”

”你几点去你妈妈家啊?

“我想不起来了。”孟钟觉得自己开始出汗了,虽然屋里的空调开得很强,但他仍然感觉有些窒息。他偷偷瞥了一眼李栋梁和马丁,“我刚从公安局出来不久,就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后来接到了我妈的电话,所以我就去了她那里。”

“孟老师,别绕圈子了。”马丁突然说道:“昨晚你不仅去了被害人的家,还亲手杀了他。”

“胡说八道,我没有杀人。”孟钟听到马丁说的话后,突然愣住了,“我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已经死了。”

李栋梁和马丁对视着,孟钟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个居然敢炸我!”

“孟老师,我们并不是在炸你。”李栋梁收起笑容,“昨晚你到春熙路18号的受害人家中时,有人目击到了你的身影,所以我们今天才来找你。”

被害人的邻居刚好从外面回家,看到你正在推开被害人的院门往里走,“谁看到了我?”他问道。

“为什么他的邻居会认识我呢?”

“可以说这只是一个很巧合的事情。”李栋梁说道,“这个邻居的孩子恰好也在你们泸州医学院就读,并且曾经在学院见过你,还与你有过交谈,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你。”

孟钟看到情况已经无法隐瞒,便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李栋梁问道:“你说的那封信呢?”

孟钟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周小倩的信件,然后将它交给了李栋梁。

“要如何找到这个名叫周小倩的女孩?”李栋梁读完信后,发现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去春熙路18号,找李家华,他会告诉你想知道的。”

“我这里有周小倩的电话号码。”孟钟取出手机,打开了周小倩的手机号码。马丁记录下来,之后,李栋梁站起身说:“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再打电话给你。”

“李家华到底是做什么的?”孟钟也站了起来。

李栋梁将那封信放入他腋下的黑包中,抬起脸看着孟钟:“你难道不知道李家华是谁吗?”

“我不知道。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周小倩只告诉我要去找这个人,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李栋梁和马丁走到门口,转身说:“李家华曾担任泸州医学院的校办主任,但不清楚为何在20年前离开学院。之后他自己做生意,最终致富。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当天下午,孟钟带着念薇去了妇产科医院。经过医生仔细检查后,医生表示一切正常,只需要按照规定进行围产保健即可。

周六早上安排了孟钰的追悼会。孟钟在前一晚就将念薇送回了她的娘家。对于自己的岳母,孟钟一直心怀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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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钟一直对两件事情感到困惑,其中一件是刘星对他似乎一直怀有一种敌意,尽管这种敌意并不能从他的态度中表现出来。虽然刘星最初并不同意他和念薇在一起,但自从他们结婚后,刘星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每次和念薇一起回她的家,刘星总是非常殷勤地招待他们,亲热程度不亚于他的亲妈马惠雯,甚至比他回自己家还受欢迎。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过度热情,孟钟经常会感到不安,或者说这种过分热情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虚假。总之,每当他看到刘星那双眼睛时,内心总是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孟钟不得不承认,他岳母的眼睛是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的。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一种神秘,这种神秘感让他感到害怕。

还有一件事,与他们要孩子的事情有关。当念薇第一次怀孕时,刘星的态度让孟钟感到困惑。父母通常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现出兴奋和喜悦,但刘星却显得紧张得有些奇怪。他的紧张表情让孟钟认为,他似乎在念薇怀孕初期就意识到可能会流产。念薇第一次怀孕时,刘星的情绪似乎比第一次更加紧张。但令孟钟不安的是,在念薇再次流产后,刘星竟然建议念薇进行绝育手术。尽管念薇没有听从母亲的建议,但这件事让孟钟感到担忧。

可是,当孟钟告诉刘星念薇怀孕的消息时,刘星的反应却非常冷静,并没有像之前两次那样紧张,这让孟钟感到稍微宽慰了一些。

星期六一早,孟钟身穿厚重的孝服,和他的母亲还有从老家赶来的亲戚一起来到了ZZ市殡仪馆。逝者的灵堂设在殡仪馆的三号厅。

上午九点准时开始了遗体告别仪式,悲伤的音乐缓慢响起,马惠雯悲痛地呼喊着,跪倒在地。孟钟也忍不住哭泣,几乎失去了知觉。

除了亲属,葬礼上的参与者还有泸州医学院的教师和一些学生。马慧雯的单位也派来了一些同事,整个灵堂都挤满了前来悼念的人。

灵堂里传来哀嚎声,每个人都流下了眼泪。泸州医学院副院长悲痛地宣读了孟钰的一生事迹,并代表全院师生深表遗憾地失去了这样一位杰出的导师。随后,在ZZ市负责教育的一位副市长作出了场面上的几句话,追悼会便结束了。

孟钰的遗体被运走火化了。因为马慧雯过于伤心,被人强制带离了殡仪馆,让孟钟留下来等待孟钰的骨灰。

在中午12点的时候,万豪大酒店一楼的大厅里座无虚席,聚集了亲朋好友和单位同事。作为逝者的亲属代表,孟钟代表着自己和因为过度悲伤而无法亲自出席答谢宴会的母亲,向所有参加追悼会的人敬酒。

由于孟钰突然去世,马慧雯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西郊最炙手可热的“故梦公墓”中竞得了一个位置,为她逝去的丈夫争得了一片安息之地。作为ZZ市教育局副局长,马慧雯的人际关系非常复杂,她和丈夫孟钰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与她的父亲马俊杰在ZZ市的影响是密不可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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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安放的仪式,在一个细雨飘飘的清晨举行。

因为念薇怀有身孕的原因,追悼会的氛围过于激动,所以孟钟没有让念薇参加。而骨灰安放仪式相对于追悼会来说,要安静得多。

马慧雯和念薇静静地站在墓碑旁,注视着孟钟将孟钰的骨灰轻放入坟墓里。

一切安顿妥当后,孟钟蹲下身子,点燃了之前购置的纸钱。火光在雨中燃烧,仿佛许多伸手不得的鬼魂试图抓住每一片草木;纸灰飘扬,仿佛黑色幽灵跟随着火焰在三个人头上舞动,像夜间捕食的蝙蝠。马慧雯和儿子儿媳朝着孟钰的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

马慧雯凝视着墓碑上描绘着自己丈夫容颜的照片,内心满是悲痛,过往的点点滴滴也涌上了心头。

“孟钟,你先带念薇回家吧,”马慧雯看了看一直在下的细雨说道,“等你父亲过头七,你们再来给他烧纸。”

“妈妈,您不回去吗?”

马慧雯眼睛泛红,蹲在孟钰的墓前,看着他的照片,表达出她想再多待一会儿,与孟钰的爸爸交谈的心愿。

看着妈妈的情绪,孟钟觉得再劝也没有意义,于是他和念薇一起离开了故梦公墓。

“因果循环终得回报。两位,想不想算一卦呢?”一个瘦削的老人,脸色苍白,站在公墓门口附近的一棵树下,凝视着从他面前经过的孟钟和念薇,眼神充满了深意。

念薇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老头。

“不要相信这个骗子,现在下雨,薇薇我们需要尽快回去。”

孟钟温柔地拽了一下念薇的手,将她手里握着的红色碎花雨伞小心地移动到念薇的头顶上。

孟钟刚带着念薇走出几步,就听到老头在后面警告道:“下个月的14号千万不要出门。”

听到老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孟钟心生疑了,他立刻转身走到老人面前,询问道:“您刚才说的下个月14号不让出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人微笑着说道,他从那件颜色有些褪去的中山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并吸了一口说道:“你是个无神论者,不会相信一个老头子说的话,但是我想给你说四句话,你就听听好了,若是觉得我说得草率,你就无需理会。”

孟钟对这位老人开始有些感兴趣:“您说什么了?”

一位老人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纸,塞到了孟钟的手中。孟钟展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四句话:“干顷良田独苗根,三月枯木草元春。百日临头天将祸,穿肠最是紫花心。”

当孟钟看完抬起头时,老头已经踪迹不见。

念薇走向孟钟,询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那位老先生呢?”她注意到孟钟正在手中握着一张字条。

孟钟茫然地看着人们进进出出的公墓,不知道那个人走了没有。

“刚刚那个老人跟你说了什么?”念薇再度追问。

“没有多说,给我一张字条吧。”孟钟说着将字条递给了念薇。

“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念薇小声地念了一遍,然后抬起头问孟钟。

孟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紧握起念薇的手,“别想了,我们先回家吧。我今天给你煲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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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薇回到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而孟钟则走进厨房,开始为念薇煲汤。当孟钟从厨房出来时,看到念薇正在客厅柜子前搜寻东西。

“你在寻找什么?”孟钟拿起刚刚冲泡好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找到了,找到了。”念薇转过身,手中拿着几份表格样本。

“你找到了什么?”孟钟好奇地问道,“你手上拿着什么?”

念薇坐回沙发,开始研究那几张纸,然后再告诉你。

念薇指着老人在公墓给孟钟的纸条对他说:“你看,我前两次流产的时间都是在一百天左右,而纸条上的其中一句话是‘百日临头天将祸’,还有‘14号于万别出门’,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嗯?”孟钟翻看了那几张化验单,果然没错,念薇前两次流产确实都是在一百天的时候。

“我刚刚计算过,来月14号恰好是我怀孕100天的时候。”

听了念薇的话,孟钟感到一阵寒意。

“干顷良田独苗根。这句话难道不正是在指你们孟家吗?”念薇目不转睛地看着字条上的四句话,“而第三句‘百日倒数,灾难将至’,是不是在暗示我已经怀孕100天了,会有灾祸降临?”

孟钟瞥了念薇一眼,他必须承认,念薇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居然能够如此准确地描述他们过去和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对于老人的话,孟钟无法做出合理解释。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将这件事与迷信挂钩。因此,他没有接受念薇的话,而是用眼睛一直盯着老人写的那句“穿肠最是紫花心”。

孟钟吃过午饭后,看着念薇躺在床上睡着,就离开了家,乘出租车前往故梦公墓。他在公墓门前逛了一会儿,可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

孟钟原本打算直接乘车回家,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妨再去看看他父亲的坟墓。于是他到了门口的小商贩那里买了一束鲜花,然后走进公墓。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清新的气息。孟钟将雨伞收起,手里捧着鲜花,慢慢地朝墓地深处走去。

刚刚他走到了父亲所在的第十四号墓区的门口,就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出来。这个女人穿着一件有素花白底的连衣裙,经过时与正低头思考的孟钟擦肩而过。

当女人经过孟钟身旁时,她身上飘散出的香水味让孟钟突然被惊醒,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发现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周小倩!”孟钟大声喊道,女人的身影稍稍停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公墓门口走去。孟钟原本想赶上去,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他身后驶过,孟钟连忙躲到路边。轿车停在女人旁边,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轿车朝大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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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钟注视着轿车消失在眼前之后,犹豫着转身走进了第十四块墓区。他将一束鲜花放在了父亲的墓碑前,然后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孟钟蹲下身子,用手轻抚着父亲照片上的面容,内心涌起了一阵阵的酸楚。

一低头,孟钟意外地发现了墓碑旁边竟然有一个用花布扎成的布人。那个布人没有头发,但从那细细的眉毛和眼睛来看,似乎是个女人。

布人的做工很粗糙,身上皱巴巴的,五官比例不协调。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孟钟感到惊讶的是,布人全身插满了针,每根针都插在布人最要害的部位。

这些针非常细小,是女人常用来缝补的普通针。孟钟拿着这个巴掌大小的布人仔细地观察着。虽然他是学医的,但是民间存在一个古老的传说,他也听别人说过。据说如果想咒死一个人,就要制作一个布人,然后写上那个人的名字,用针一根一根地扎进去。但是孟钟在这个布人身上找遍了几次,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人名的字样。

孟钟认为这个布人出现在他父亲的坟前,预示着不吉利的兆头,于是他起身,手持着布人走到坟区的围墙旁,随手甩了一下,将其扔到了外面的野地里。

孟钟走出公墓后,立即给自己的母亲马慧雯打了一个电话。由于马慧雯此时心情极其糟糕,在电话中简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匆忙地挂断了儿子的电话。

孟钟回到家,发现念薇还没有醒来。他坐在客厅里回想着自从高胭脂摔死之后一连串让他困惑的事情。对于李栋梁所说的关于他父亲孟钰被吓得暂时失去理智的原因,他也开始认真思考。虽然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如此脆弱,应该是被人谋杀的。然而,公安局的专家们也不会无缘无故,鉴定结果明确显示他父亲是自杀身亡的。

他是泸州医学院药物制剂专业的副教授,对于精神疾病的知识并不太了解。然而,他的父亲孟钰则是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因此,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对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如果父亲在高胭脂的逝去和他自己跳楼之前出现了精神错乱,我们可以很容易地解释这一切。但作为一个性格健全、意志坚强的人,一般情况下很难被一些所谓怪力乱神所迷惑,特别是一个专门研究这一领域的专家。除非他自身早就有一种精神疾病,以至于在遇到意外情况时,会引发身体内潜藏的病症。

孟钟对谵妄症的病因有所了解,这种由大脑半球、丘脑和脑干网状激活系统的障碍引起的精神疾病通常发生于老年人,并可以因外界刺激而加重,导致幻觉和幻听。然而,这种病早期就会出现症状,而孟钟的父亲一直身体健康,行为举止和思维逻辑一直都很严谨和科学,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

孟钟困惑不已,一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答。就在他焦虑不安之际,手机响了起来。

接到电话的是市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李栋梁,他表示有关情况需要进一步了解,希望有关方面能够即刻前往公安局。

孟钟挂断电话,走上楼来到卧室。念薇已经醒来,正在床上半躺着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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