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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凤眸微挑,歪了下脑袋,视线上挑着晲他。

那双淡漠凉薄的凤眸与亡夫如出一辙,席妄有所恍惚,心脏慢慢跳动起来。

“不是……”席妄不免后悔,他之前鬼迷心窍,此刻解释也解释不清。

“我没有把你当替身。”

席妄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不太有底气,只是面上没什么表情,撑着架势,色厉内荏般稳着声音。

“我很喜欢我的亡夫,并没有另找的打算,也没有移情别恋……我只是,看不得他受苦,想帮你一把。”

“所以……”席妄睫羽忽而颤抖起来。

“所以?”祝九怔怔重复。

“所以,只是意外。”席妄喃喃着。

第一次见面上床是意外,第二次祝九主动勾引他把持不住也是意外。

是他的过错。

席妄衣冠整洁,只是领口略微凌乱,露出一个火辣的齿痕。

此刻面露羞愧,也是如此诚恳正经。

他确实纯洁,纯洁的俏寡夫。

祝九顶了顶腮帮子,他啧了一声,一时之间只觉得啼笑皆非,甚至有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他捂着头,一副头疼的模样,踉跄着退后一步,难以置信。

“你什么意思……你第一次?”

祝九半捂着脸,几乎看不清脸上的神态,只是从声音里,也能听出里面难以置信的艰涩。

恍若席妄说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一样。

席妄有些羞赧,偏开头闭了闭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可能不会相信。”

这谁能信啊!

祝九将系统提溜出来,横眉冷对。

这就是你说的水性杨花?就是你说的不忠诚?

煞笔系统,这分明是我家忠诚又纯洁的俏寡夫!

系统:[……他就是水性杨花,他养了可多替身了,你看他一张嘴,这种话你也能信?!]

祝九:……

祝九捂着脸,只觉得头疼欲裂。

面对把自己当替身的金主他冷嘲热讽、重拳出击,面对自己忠诚漂亮的俏寡夫。

祝九结结巴巴:“……那你还挺大方。”

“……”

两个人都沉默了。

祝九忍不住问:“你惦记他什么?”

“他死的早,还给你留下一个烂摊子,那些人勾心斗角拜高踩低,他又是什么好东西?性格恶劣、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得亏死得早留了个全尸,不然被人挫骨扬灰也……”

“啪——”

席妄没忍住,抬手给了祝九一巴掌,直接把他打偏头,停住了话。

“……我丈夫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说!”席妄眉眼冷冽,浑身散发着冷气,像是气急般,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生气。

祝九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不管再怎么样他都是淡淡的,至多被折腾的受不了了,咬着牙偏开头,又是一脸隐忍。

唯有此刻,涉及到他的丈夫,他眼角眉梢具是被激怒的冷意。

祝九舔了舔嘴角,很疼,他活了那么多年,没一个敢打他的脸。

但祝九却笑了起来,他嘶哑的笑出声,饶有兴趣的退了几步,目光上下扫过席妄,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你见过他?你这么帮他说话?”

祝九真是惊奇了,他笃定自己从未见过席妄,但席妄这种人,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他可以性/冷淡,可以守寡不嫁,但祝九唯独不信,席妄真的爱他什么。

他能把祝家经营到现在,踩着那么多人上位,就注定了席妄不是什么小角色。

换做祝九,祝九想,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死得早。

他偏执疯癫,厌世阴暗,他厌恶祝家的一切,却又与祝家死死纠缠。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祝家人好好活着。

祝家给他下毒,想要毒死他取而代之,他早已密谋搬空祝家,那些人暗地里庆祝他的死,却从没有想过自己踩着的,是一块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

他疯得想要祝家人和祝家的百年基业全部陪葬!

他没在成为家主的那天一把火把祝家烧了,只不过是想折磨更多的人。

祝九脸上的表情过于惊异,席妄在气头上,抿着唇压根不想理他。

他偏开头,拎起自己的外套就要走,却猝然被人拉住了手。

祝九低垂着头,浓烈深邃的眉眼显露出淡淡的笑意,他轻柔的说:“别走啊。”

“告诉我,我很好奇。”

“……我没有必要解决你的好奇心。”席妄抽回手。

他偏开头,身后传来祝九漫不经心的声音:“那如果,我拿自己的一个秘密交换呢?”

“不感兴趣。”席妄头也不回。

这个十八岁走投无路的青年人能有什么秘密?席妄的下属该查的不该查的,早就查干净了。

他一下关了门,只有祝九立在客厅里,肆意得笑出声。

“这可是……一个非常大的秘密啊。”

说不定说出来,现在还维护亡夫的席妄,会是第一个希望他死的人。

祝九漫不经心的想着,口中愉悦的哼起了歌。

席妄衣领凌乱的离开,守在外面的保镖看到他脖子上的咬痕,彼此对视一眼,都不敢提醒他。

还是席妄夜里对着镜子,迟钝的发现咬痕变得青紫,隐隐泛着刺痛。

这点痛于他灰暗的童年经历来说,并不叫人无法忍受,甚至对于擅长忍痛的男人,他能面不改色的直接忽略不管。

但或许是提到了亡夫,从来没有梦到过他的席妄,在夜里第一次梦见了曾经。

那犹如天神般,从乌云密布的童年阴影里,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一束光。

和祝家一样,席家也是百年的经商大家。

席妄是他父亲第一任妻子的儿子,出生难产熬死了母亲,父亲很快就娶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又生了弟弟妹妹。

从小他就是生活在继母与弟弟妹妹的阴影里,作为下人、出气筒、寄生虫这样卑微的存在活着,就连读书写字,也必须要求了再求,才会被施舍般羞辱的丢下一张钱。

他经历过被针扎、被关小黑屋、被霸凌、被辱骂……

伴随着席家日渐衰败的家庭情况,他甚至成为了父母的出气筒、害他们失败的灾星,可以随便打骂。

直到十三岁那年,路过附近的祝家家主被席妄的父亲千方百计的求来做客,希望用两家曾经的交情换取他手里的一点好处。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黑衣笔挺的男人,朝自己看过来漫不经心的一眼。

那般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浑身都笼罩在光里。

祝九似乎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我看这孩子面善,怎么站在角落里,不是你家孩子?”

席妄的父亲连连陪笑:“怎么会?怎么会?是这孩子他怕生。”

“……还不快过来吃饭!”席妄的父亲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只是从那天开始,因为祝九的一句话,灰扑扑的席妄坐到了餐桌上,终于得到了重视。

席家从祝九手上获得了一份长久订单,每年从祝家指缝里漏下的好处,足够席家再荣华富贵十几年。

席妄住进了最好的房间,享受到了和弟弟妹妹同等的教育,他的父亲把他当做福星,当做讨好祝九的棋子,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在十三岁的时候,灰扑扑的席妄连看祝九一眼都不敢,他低着头,手足无措的害怕受到伤害。

男人比他高很多,十三岁的他还没有十岁的弟弟高,又瘦又黑,怯生生的留着非常难看的头发。

他畏惧满身气势的祝九,畏惧祝九身后那些高大威猛的保镖,看起来一拳头就能把他打得起都起不来。

他并不漂亮,也并不自信,羞于像弟弟妹妹们一样在光鲜亮丽的祝九面前展示自己。

错过了这次,就算后面逐渐长开,他也没办法见到祝九。

攀附祝家的人很多,席家只是其中一个,每年去祝家拜年,他也只能和父亲站在门口说上几句祝福的话,远远的看祝九一眼。

可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做梦,席妄大着胆子,坐到了祝九的怀里。

男人抱着他,手掌又宽又大,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席妄却忍不住弯起唇角,小声的羞怯的告诉他。

“我以后会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我真的……很喜欢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薄薄的眼皮,席妄半遮着眼,近乎困难的深深呼吸两下。

他还眷恋着梦中的男人,不甘的闭上眼,却最终还是被闹钟惊醒回现实里。

席妄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他在文件上签下一个个名字,在会议上决定各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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