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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月每天都像是在度日如年,项目成功的一瞬间,他第一时间就给林江打去了电话。

那天明明是大白天,可是接起的电话的林江却像是刚睡醒,声音像烧了碳一样低沉:“喂,谁啊?”

整整两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贺鹘有些近乡情怯,手机捏了又捏,“是我,你生病了?”

那头安静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兴高采烈,平淡的好像遇见了一个陌生人:“没有,昨天睡得比较晚,还没睡醒。”

下午四点,林江还在睡觉,贺鹘想象不到是什么原因。

林江昨天的行踪还没有发到他手机上,他对林江昨天做了什么一无所知。

手机被捏紧,又松开,“你出去玩了?跟谁?是不是喝了酒?我不是说过不要跟其他人出去喝吗……”

那头好像笑了一下,有些自嘲,“贺大少两年一个电话,就问这件事吗?我真是受宠若惊。”

手机里传来开窗的声音,隐约混杂着打火机点火的“咔”声,烟头被点燃,忽明忽灭,贺鹘感觉喉咙口好像堵了什么,堵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林江竟然在抽烟。

自己不在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鹘忽然想到自己安排的人能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林江的心情、想法是什么样的,他其实一无所知。

原来他对林江并非了如指掌。

“林江,”他在舌尖掂着他的名字,竟是尝到了一丝苦味,“我的项目成功了,明天会回国。”

“是吗,那恭喜你啊。”

林江的回答太随意了,贺鹘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对自己从来都是事事有回应。

“我回国就不走了,林江,我会永远陪着你,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手机里再次陷入了沉寂,林江似乎有些矛盾,他抽了好几口烟,才问他:“你确定吗?”

贺鹘确定,他很确定,他来到国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家里彻底摊牌,“林江,再等等我好吗?”

他平静地看着窗户外,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想林江已经想得要发疯了。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空朝着林江敬酒,敬他们的未来,事事顺遂、一帆风顺。

飞机晚点了,贺鹘坐在候机厅翻看林江昨天的动向。

照片里的林江有些颓废,靠着栏杆,指尖夹着一支烟,旁边跟他说话的是余明,一个见不得光的暗恋者。

刚开始林江对他没什么反应,后面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林江笑了起来,他的面容在灯光下有种独特的味道,看得对面的余明都开始恍惚。

贺鹘将照片揉得皱皱的,想到林江对余明的态度,又想到林江在电话里对自己的语气。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发生着变化,他敏锐地感觉到,林江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他了,他好像也不是非自己不可。

飞机晚点了整整三小时,他没有告诉林江,他拖着行礼走出机场,看到夜色之下林江半椅着栏杆,等了很久,满地烟头,看到他出来,也没有惊讶,只是熄灭手中的烟,然后习以为常地对他说:“走吧,车停在外面。”

贺鹘没来由地有些失望,他期待林江给他一些反应,可是林江什么反应也没有。

坐上车,他试探林江:“等很久了吗?”

林江没有回答他,启动车子,很久才回他一句:“没事,习惯了。”

窗户即便打开还是能闻到他身上厚重的烟味,贺鹘通过反光镜看着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林江回他:“忘了。”

贺鹘的心不断往下沉,林江把和他有关的事都看得淡,他的人生好像已经不需要自己参与了。

林江把他送回家,行李放好,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我回去了。”

“林江,”贺鹘上前拉住他,“我们两年没见了。”

面前的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是啊,两年没见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贺鹘知道,这句话不是褒义词。

他知道他和林江之间出了问题,可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回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KUG高层耳朵里,他两年未曾回国,很多东西都需要向他汇报,贺鹘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了这次会议。

陈经理是本次事件中最大的功臣,所有人都在表扬他将林江留了下来,只有贺鹘没有说话,他一想到那份合同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感。

离开的时候路过训练室,所有人都在往外张望,只有林江一动不动。

他带着耳机,有种与世隔绝的冷漠,曾远拉了拉他的手臂,提醒他自己来了,林江眼皮都没抬一下,平淡地“嗯”了一声。

贺鹘依旧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在往他身边献殷勤,只有林江,他好像正在从他的身边逃离。

那次会议结束后,贺鹘有两个月没有见过林江,Alike比他热情太多,每次都是第一个迎上来,热情地喊他:“哥!你来了!”

贺鹘都会为了林江刻意多停留几分钟,可是林江始终没有再向他再迈出一步。

他们之间出问题了。

贺鹘知道。

他喊了一个在国内关系还算可以的朋友,请他帮忙分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朋友是个玩咖,身边男女伴没有断过,嘻嘻哈哈地跟他说:“谈恋爱你总要为他提供些什么东西吧?金钱?他自己也不缺。情绪?你也没有啊。你甚至连名分都给不了他。所以说贺大少,你一直消耗他的情绪,他肯定会觉得累啊,对你冷淡些也很正常。”

贺鹘喝了口酒,“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你还是跟他认真聊一下吧,你们之间有两年的空白期,总要想办法弥补。”

“不过贺少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连林江这么好的人都受不了你,那你可能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贺鹘本来是不害怕孤独的,可是林江来了,他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那天他从酒吧出来,径直来到公寓楼下等他,一直等到后半夜,心灰意冷,才看到林江喝得醉醺醺的从车上下来。

随行的有好几个人,都是各个战队里的,其中一个贺鹘还认识,是一个叫余明的人,他之前还喜欢过林江。

夜里的冷气扑面而来,都不及贺鹘的心口冷。

他站在黑暗里,看着林江喝得不省人事,被余明从车上背下来。

林江的酒量还可以,印象中上次他喝醉还是在三年前,他喝醉了,自己把他带回了家。

他躺在沙发上衣衫凌乱,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好像自己想要立马就可以得到他。

那是贺鹘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强烈的失控,他站在沙发边上只是看着他,便有深渊不断地侵蚀他的理智。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及时遏制自己的失控。

所以他只能告诫林江:“不可以在我之外的人面前喝酒,知道吗?”

那时候的林江还是很喜欢他的,他点点头,醉醺醺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扑过来抱住了他,“阿鹘,我只信任你。”

时隔三年,林江又喝醉了,只是这次什么都变了。

他站在黑暗中冷静看着余明扶着林江走来。

林江喝醉了,但也不是太醉,抬头认出了他,也只是一句平淡的:“你来了啊。”

贺鹘不知道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他只是离开了两年而已,林江学会了抽烟,学会和别人一起喝酒,看向他的眼神不再热烈,也会朝着除他以外的人笑……林江好像,真的不是非他不可。

那天夜很冷,真的很冷。

他从余明手中接过他,声音也冷得吓人:“麻烦你了,不过再有下次,希望你能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他。”

余明愣了很久,然后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你是林江男朋友吗?”

贺鹘点点头,“算是吧。”

余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是见不得光的暗恋者,连一句反驳都显得奢侈。

贺鹘扶着林江进入电梯,两人之间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曾经无话不谈,到现在无话可说,仅仅只是隔了两年而已,他不知道为什么林江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他将林江带回公寓,密码他记得,是自己的生日,林江当时设置的时候就跟他说:“密码设你生日了,怕你贵人多忘事,想来都不知道怎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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