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融入（上）31（1 / 2）
我是路德.路克，此刻正等在冒险者公会门口。
六月的太阳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就这么在大街上站着真是遭罪。我也想过要不要进冒险者公会喝一杯，不过那里比外面还热，还满是汗味，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引导新人注册冒险者小队，而他们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想想就知道一定是卡在起名字的步骤上了。
对于一群没加入过任何队伍的人来说，给自己的队伍起个好名字确实有些难度，所以我并不想责备他们。
更何况他们是我用了好多手段才弄到手的精英新人，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我父亲雷蒙.路克是帝国的经济部长，他说我作为长子长孙应当负起责任，因此要求我一定要进入政府中任职。
但是我个人和朋友们更想当冒险者，不喜欢那些无聊的工作，正好文化部想要组建探险队去找我父亲审批经费，于是最后折中一下，让我去文化部的探险队工作了。
我家里人很高兴，家族在政府中后继有人了。
我也很高兴，我可以当冒险者了。
文化部更高兴，他们年年经费都少得可怜，今年直接拿到一队优秀冒险者，怎么看都是赚的。
他们没能高兴多久。
大概两年前，我们的队伍遭遇了惨烈的失败，死了三个队员，连我自己也差点死在森林里。
我父亲和我爷爷都吓坏了。
我爷爷怀里特.路克，是海崖领的领主，他专程跑到京城来批评我和我父亲。经过了激烈的讨论，他们命令我在找到比原来三人还优秀的队友之前不许再进入森林。
作为全国最大的领地的继承人，这种保护我安全的禁令可以理解，甚至我觉得有点太轻了。
似乎是由于程序和脸面上的问题，不能把我直接调到别的岗位，也不能禁止我工作，才只是给了我这种模糊的禁令。
但这也几乎是给我的冒险者生涯判了死刑了。
根据调岗规则，我在这工作不会超过五年，当时已经过了一年，也就是说想找队友只有不到四年时间。
文化部经费本就不足，连在魔法大学招人的机会都放弃了，我也是自愿才来这里当冒险者，想招到新人恐怕不太容易。
就算有，他们恐怕也不会比魔法大学毕业的三个伙伴更强。
直到今年魔法大学的毕业考核。
我听李成说一阶段有人拿到了紫土，而且是一群平行班的家伙，应该没有被其他部门签走。
拿到紫土？我们当时是开着坦克日夜不停赶路才拿到的，他们没听说有什么代步工具，是怎么深入森林的？
我让李成去找老师确认一下，结果发现那确实是紫土，尽管成分没有我们当初的纯，另外，他们确实没被任何部门签下。
我大喜过望，在旅馆里上蹿下跳，马胜宁差点要给我请医生去。
我赶紧造访了文化部部长的家，其实我和他挺熟的，他比我大十几岁，不算特别多，而且就住我家对街，我小时候经常去他家里玩。
老哥您不是要经费，要人吗？机会来了。
我能看出他内心的渴望，但在脸上他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跟我找一些很容易就能驳倒的借口。
比如他说招人时间已经过了，我则翻出规定说上面写着任何时间都可以去招人。
总之，我在他家呆了半个月，每天帮他做些工作，然后从早到晚只要闲下来，反反复复就是一件事：请您去把那队人招过来。
这半个月他被我折腾得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最后，他扛不住了，当然，想必也是我父亲看不下去我天天往人家里跑，于是他说：“我亲自去面试他们好不好？不过，少爷，要是他们不来，您可千万放过我吧。”
面试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本来他们若是不同意，我就要亲自以满分毕业学长身份去请的，结果五个人来了四个，缺的一个人也由其他人补上了。
文化部部长事后还偷偷送我一瓶他家产业制作的药剂作为答谢，说是万一哪天在床上力不从心时喝的。
反正我暂时用不上。
这时我又想到：我得把普诺莉叫回来。
普诺莉是我的未婚妻，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山守族，但实际并不是。
这就是祖上不知道哪一辈通婚把姓名搞乱了的结果。比如我也是一样，我姓路克，按照山守族传统，我父亲就不应该姓路克，我爷爷更不该姓路克，但事实就在这摆着，谁知道以前通婚时候发生过什么。
我们俩的婚事是作为政治联姻被决定的。她的家人并没在政府中任职，但确实是贵族家庭，在南方封地群省有一块自己的封地。
在之前，我是很反感政治联姻的，不过见到她之后，我发现这桩婚事简直不能再妙了，甚至让我对政治联姻这种行为的评价也稍有改观。
她对我生活中的帮助也相当大。比如毕业考核时我们用的坦克，就是她家留下的老古董。她父亲看我用魔法让这家伙重新动了起来十分兴奋，痛快地允许我在普莉诺的监管下随便用，甚至告诉我以后结婚时它就归我了。
大学毕业后，我的探险者队伍里也一直有她，主要负责后勤，情报等等杂务工作，但最重要的，是她教会了我们在学校里学不到的法术知识。
她是帝国理工大学的毕业生，只用得出基础法术，但她对魔法的理解超过了不少法师，包括我们这些魔法大学毕业生。虽然她不会魔法，但她会用一些她所谓“物理”的方式尝试理解魔法。
她根据我们使用的法术推断出了一些我们未曾使用过的法术的咒语。她说这就是“物理”。
在那次灾难性的失败后，她知道我不能再当冒险者，也知道再过几年我就会调回京城任职，于是她回到帝国理工大学当了“自由研究员”——一种管理十分宽松的研究员职位，即使不在学校，只要每个月交研究报告，就没人会找她麻烦。
总之，既然我们的冒险就快重新启程了，那就必须把她叫回来，新人急需她的教导。
————————————————鹏博视角——————————————————
当我们走出冒险者工会的大门时，已经过了两个钟头，路德就蹲在门口，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路德先生，我们走吧。”
路德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你们起了什么名字？”
“灰风。”
“为什么用这个名字？”
“因为学校送我们的装备全是灰色的。”
“不错，挺好听，”路德点点头，顿了一下，“那鹤扬小姐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她当时没提出反对，就被我忽略了。
“我的牧师装备基本都是白的，差不多啦。”
还好鹤扬没有感到不高兴。
“话说回来，文王在里面还很受美女欢迎。”
赵毓哲赶忙岔开话题。
“是啊文王，平时不声不响，原来是在钓大鱼啊。”
“别酸了你们。她后来还往我衣服里塞了张名片，你们谁要就拿去。”
文王把名片拿出来递给了我。
“S级冒险者艾絮佩莉，旅馆街3号。”
我念出了上面的内容，旁边是那位小姐的自画像。
“旅馆街在哪里？”我问路德先生。
“在城门外，有一条街专供冒险者住宿用。”
他说着，从我手中拿过了名片，正反两面看了看。
“你们最好离她远点。”
“果然是骗子吗？”
“不是骗子。她是人际关系粉碎机，没想到她还活跃在冒险者一线。”
“是那种到处造谣的家伙吗？”赵毓哲问。
“不，不是，她......她经常会引诱别的男人上床来换取报酬......”
“......”
贵族的用词还真讲究啊，一个妓女说得像商人一样。
“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我知道也是因为这事太出名了啊，我可从来没去过她那。”
路德一向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我告诉你们啊，她可不光卖，她还买。凡是差不多点的男人她都会主动去问价。”
“那她当初想过......租下你吗？”
路德先生沉默了一会。
“她试过。她挑了一个我单独行动的空当，说有委托，还说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我就一个人跟着她走了。”
“你当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卖的部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察觉到不对劲跳窗户跑了。”
没想到路德先生还在她身上吃过这亏，虽然从某些角度讲这也不算吃亏就是了。
“等一下啊，那文王刚才好像没被问价吧？”子东突然问道。
是啊，那这么说，文王在她心目中......
我想到这，叹了口气，拍了拍文王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他却不领情：“我至少被她邀请了，你们好像才真的没被她正眼看过吧？”
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路德先生看到这种情况，忙说：“这都是几年前的情报了，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不承接这些工作了，而且不被她打扰也算是好事，不必这么失望。”
“对了路德先生，您是什么等级的冒险者？”
“A级，怎么了？”
路德先生才A级吗？那个叫艾什么什么的居然比路德先生还厉害吗？
“为什么你的等级会赶不上那种人啊？”
“你说艾絮佩里？她来的比我早不少，而且我已经两年没接委托了，当然比不上她。”
艾絮佩里来得比路德先生还早？她看起来可相当年轻啊。
不过更令我在意的是路德先生两年没接委托的事情。好像和当初坐马车去学校营地时候那位驾车的老师给的情报相互印证了。
“路德先生，您知道她今年多大吗？”
“不知道，不过考虑到她是S级冒险者，再结合上她的一些流言，怎么着也要三十往上了。”
三十往上啊，那她保养得还真好啊，我看着也就和我差不多大。
我们往回走着，路德先生突然冷不丁地问我：
“鹏博，你在学校模拟战成绩如何？”
我大学期间没主动找人模拟战过，被别人找也大多会拒绝，我现在能想起的模拟战经历也就是毕业前的躺尸游戏了。
“几乎没输过，怎么了？”
“如果让你和我家护卫队长打，有把握吗？”
“护卫队长的话，我感觉不太行。”
能够担任贵族家的护卫队长，想必有些实力，因此还是要谦虚一些。
“那我们今晚在后院练练吧。”
“啊？和我？为什么？”
“是这样，我们已经两年没接委托是因为一次失败，那之后家父觉得我们的队伍实力太弱，不让我们再接委托了。”
哈？这样不算渎职的吗？文化部居然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吗？
“总之，家父最近会来测试你们的能力，所以说我希望你们能做一下准备。”
他扭过脸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
“尤其是你，鹏博，他们是法师，法师单挑的战斗结果并不能完全反应法师的强弱，就算他们输了，我也可以用他们擅长配合作战和他们专精某个魔法什么的来搪塞过去；但是你是圣骑士，算大半个战士，战士之间的战斗，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输了，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你还是队长，如果你输了......”
路德先生停住了脚步，继续说：“可以说这次比试的结果就决定了我是能继续冒险，还是在镇翎关继续无所事事两年，直到调离，所以请务必帮帮我，通过家父的测试。”
“所以，今天晚饭后我们后院见。”
路德先生用不容反驳的坚定语气命令我，但我能从中听出一丝担忧。
吃完晚饭，我们一起把后院清出了一片空地，画好了治疗法阵，在法阵上方设好隔绝结界，作为观众的七个人在后门边搬好了凳子，我和路德先生则穿好了甲走进法阵。
赵雨瑞还喊：“鹏博加油，打翻路德！”
马胜宁也喊：“你俩非得都穿学校给的甲吗？大晚上穿灰色的谁看得见啊。”
“不急，一会放出法术来就看得清了。”
我拿起战锤摆出架势。
“我准备好了。”
路德先生点了点头，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看起来是一根长棍，从形状上可以分成三节，中间是圆柱形，两侧则是扁平的长方形，三段都有手臂那么长。
他左手持住中间，两侧的长方形顺时针出现了两片橙色的，魔法构成的利刃，把棍子变成了螺旋刃。
“李成，你来打信号弹！”
“好的，等一下......预备......”
砰的一声闷响，后门边上升起了红色信号弹，我们的战斗开始了。
我没有急于攻击，一是因为我不知道路德先生的底细，二是因为我以前在道馆时主要也是采用的是防守反击的战术。
我仔细观看路德先生的架势，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武术有很多分支，但起手式都大差不差。但他不一样，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架势，全凭自己的感觉随便摆了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没训练过一样。
路德先生也没有进攻的意思，所以我决定试探一下。
我迅速前踏半步，在一个恰好互相打不到的位置朝他的头挥下了战锤。如果他向后躲开，我就可以追上去，如果挡开武器反击，他也无法立刻打到我。
他不紧不慢向后仰头，躲过了这次攻击，但并没有反击。
看来他对距离的把握很精准，这说明他的实力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散漫。
我继续观察，他似乎是左撇子，一直将左手放在重要位置，我必须小心他左手的突袭。
我正这么想着，他的进攻开始了。
他把武器整体放在身体右侧，做出要用上刀刃挥击的动作，然后突然松开右手，改为用下刀刃来扎我。
果然是左手进攻。幸亏我早有防范，没有抬起战锤格挡，而是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攻击。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节奏仍然很慢，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提速，别过家家了。”
听到路德先生这样说，我决定不再保留，把魔力灌注到战锤上，以便随时释放法术。
先动手的是路德先生。
他一开始就释放了至圣斩。我看到刀从头顶砍来，立刻举起战锤，运用风魔法，减慢他的攻击速度，挡下了一击。
随后我继续使用风魔法，改变战锤的行进方向，让它以极快的速度顺时针转了一圈，从左侧向他耳边打去，同时用处至圣斩。
他以一种诡异的步态和姿势退开一步。这是种我从没见过的姿态，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
不过他既然向后拉开距离，我就有机会使用圣光射线了。
我把战锤的头部指向路德先生，发射圣光射线。黄色的光柱朝着他冲过去，这个距离他来不及使出护盾术，只能接下这一击。
他没有使用护盾术，而是把螺旋刃用左手挡在身前，然后把它像风车一样转了起来。
圣光射线击中在了他的武器上，然后分成两股从螺旋刃的两边喷薄而出，随着武器的飞速旋转而旋转，两边的射线最终都打在了在结界上和地上，让结界泛起五颜六色的涟漪。
路德先生是怎么做出这种动作的？这比我上学时候转笔还快。
不管怎么说，我很快就明白他这种做法有一个破绽：他的防御完全依靠左手，只要我打到他的左手，让他的注意分散一秒，就能获得胜利。
我加大射线的输出，然后突然停止，将魔力聚在脚底，飞身探出，将战锤直接向前捅，结结实实地捅在了他的左手上，力道之大甚至让他退了两步。
好！就是这样，就趁他手疼分神的一瞬间，再飞身向前，挥出我的至圣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