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硝烟四起,正是战乱。战马嘶鸣,将士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个年轻的将军突破重围。敌人的鲜血溅在他年轻英气的脸庞上,他却眼也不眨一下。浴血而生的他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阎罗。他骑着高大的骏马,挥舞着带血的长矛,在战场上格外显眼,仿佛是个打不倒的存在,是主掌一方的司战的神明。

孙止忧独自生活在父母留下的茅屋内。晋国战乱四起,民不聊生,父母为了生计出门经商,从此便断了音信,只一个兄长,沉迷于道术,几年前便辞别父母妹妹,上山问道去了。她一介女子,又不喜交谈,便像与世隔绝了般,生活在这个破茅屋内,没有邻近的亲人,没有亲密的朋友,邻里之间也就淡淡打个招呼,知道彼此的存在。

为了维持生计,她每日都会到城外的山上去采草药,然后把它背到镇上去换钱。

今日,她如往常一般背上背篓出城去。一路上,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讨论战况,听闻战火已经烧到了晏城外。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懵懂地抬头,向身旁那老态龙钟的妇人发问:“奶奶,如果仗打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该怎么办呢?”那老妇人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胡诌,我们大晋有梁将军在,定能安定下来,阿弥陀佛。”末了,她还不忘念一句佛。旁边一个年轻一些的妇人双手合十,接道:“愿来生没有战乱。”

“梁将军……”止忧在心中默念:“倒真是个传奇人物。”往前走一段,几个衣衫褴褛皮肤黧黑的男人蹲在墙根下,面前是几个箩筐,箩筐里装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孩子,那些孩子望着过路的人,似乎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孙止忧每次路过这里都强忍着不去看那些孩子纯洁的眼神,她没有钱,不能帮他们赎身,也不能供养他们。这个时代,战乱激起了人求生的欲望,她是如此渺小,不能去改变现状。如此,没有能力,善良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的聊以自慰罢了。她一如既往地叹了一口气,疾步离开了。

终于出了城,走在平坦的土路上,四周的野花开满了一个春天,空气清新而怡人,几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丛中,从此飞到彼,好不自在。止忧浸透在这春光里了,春风也轻抚着她鬓角的碎发。她想到远方的父母,这春风是否也吹过他们,这战火是否烧到他们所到的异乡,他们在客乡是否一切安好……

马蹄的嘚嘚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几个狼狈的士兵从远处跑来,从装束来看,他们应该是胡兵,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几个骑马快速飞驰的晋兵。止忧退了几步,四下顾望想寻找地方躲藏。一个胡兵却已到了面前,拿刀的胡兵挥舞着大刀向止忧袭来,止忧吓得拔腿就跑。一根长矛从远处飞来,直击那追着止忧砍的胡兵的后背,胡兵在刀未及止忧时便轰然倒地。止忧还未来得及看清救她的人的长相,便被一只健壮有力的手揽住腰带上了马。

“坐稳了。”梁若奇侧过头来。

止忧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听到这个有力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去调整自己的坐姿。

他们骑着马一路奔驰到军营,梁若奇率先翻身下马,然后将止忧从马上接下来。

止忧刚下马便作礼:“小女子孙止忧,多谢将军搭救。”

梁若奇扶她起身:“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只是姑娘家住何方?天色已晚,是否要在下送姑娘回家?”

“家,便在这晏城内了。小女子家中无人,父母年前便外出经商至今未归,只一个兄长沉迷于道术,几年前便上山问道去了。回家,便是不慌忙的。只是将军之恩无以为报……”止忧低下头,声音逐渐微弱。

梁若奇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士兵急来传报。附耳几句后,梁若奇对孙止忧笑道:“正好,皇上宣我们回京。你一介弱女子独自生活定不容易,况你执意要报恩,不如同我一道回京。”

止忧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若能报恩,小女子自不推辞,只是怕父母兄长回家后寻不着踪迹,还是待我告知乡邻以备。”

“如此便是了,恰明日班师回京要过晏城,届时,姑娘自可与乡邻相告。”

“嗯。”

“来人。”几个士兵闻声而来,“给这位姑娘安排个住处,我们明日启程回京!”梁若奇转身离去,战袍在他的身后摇曳。

“姑娘,我们军营中都是些汉子,今日只有委屈你与随军的舞女共处一个营帐了。”一个士兵说着便为止忧引路。

止忧颔首:“有劳了。”

大军回到京城,百姓们夹道欢迎。梁若奇骑在那匹追随了他好几年的威武的战马上,挥手点头,对百姓们微笑示意。

孙止忧同舞女们坐在马车里。她从未到过京城,听见外面热闹的欢呼声,她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偷偷朝外面看去。

舞女们听到如此热闹,也在马车上议论起来。

“此次回京,梁将军怕是回不到战场上了。”

“可不是吗,上回我跟随窦大将军的军营,就因为窦大将军打了几次胜仗,就被急召回京了。”

“唉,现在的皇帝,都怕功高盖主。”

“你可小心点儿,乱说话是要被砍头的。”

“不过这梁大将军还真是年轻有为,又如此深受百姓爱戴。”

“听说呀,他父亲梁老将军从小就教他为人当忠烈。皇帝的命令,他是一个都不敢违抗的。”

“对,上一次打了败仗就是因为皇帝下了一个什么命令。”

“唉,你们这些算什么呀,上次京城来了个督察官,这梁将军开筵接待,我特意朝他面前甩袖子,结果把他弄得满脸通红。”

众人大笑起来,又叽叽喳喳地聊东聊西,有有关于梁若奇的,也有不关于梁若奇的,大都是些轶事,林林总总,笑语不断。

止忧的注意力从车外转回车内,她转回头,将帘子放下,看着她们笑语,也跟着淡淡的笑,心中涨起几分快活,莫名对今后的生活生出几分期待来。

马车将孙止忧送到了将军府,梁若奇回府换了官服便进宫面圣去了。

孙止忧被下人领到后院厢房安顿好,将自己的粗麻布衣服换下,换上了将军府的侍女服。

翌日,孙止忧与侍女们在院子里做杂务。她去井边打水。水桶从井口下降,一下子落入水里,扑通一声,又被她吃力地拉上来。她暂时将拉上来的水桶放在井边上,过了一会儿又往旁边提。一个侍女从后面走来,孙止忧提着水桶刚好撞到她身上,经过碰撞,桶内的水溅出来,洒了那个侍女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孙止忧连忙道歉。

那个被泼水的侍女怪叫起来:“你这个新来的,怎么笨手笨脚的!”

另一个正在浇水的侍女阴阳怪气地说道:“什么新来的啊?人家是来报恩的,你不知道吗?报恩姑娘,跟将军从战场上回来的呢。”

被泼水的侍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孙止忧,笑:“报恩?我看是以此为由来勾引将军的吧。不过,你长这个模样,配不上说勾引。”

孙止忧放下水桶,正要发作,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你在这儿。”

“将军。”侍女和家奴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朝梁若奇行礼。孙止忧也转身对他行礼。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梁若奇站在远处的走廊上,不过声音却传得清晰。

浇水的侍女率先开口了:“是这位报恩的姑娘把越越的衣裳打湿了,正理论呢。”

“那越越去把衣裳换了,孙姑娘请随我来。”

孙止忧朝梁若奇走去,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越越的长相。

孙止忧低头跟在梁若奇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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