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56(1 / 2)

  “野种”这个词第一次从脏兮兮的男孩嘴里脱口而出时他身边撺掇的小孩群都愣了一下,他本人也一时半会僵硬在原地,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嘴硬地寻求他人的支持,即使朋友们都胆怯又绝情地后退几步也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用所剩无几的自尊坚持站立在包围圈中,瞪着坐在原地看书的我。

  如果是普通的、敏感又虔诚的小女孩会下意识地做出什么举动?是该流着泪跑走,气愤地把书本砸到他的脸上,还是在胸口画上一个十字说出原谅与宽恕?我垂下头,落下的发丝遮挡住我没有表情的脸。

  太无聊、又太可笑了。

  那个忘记了名字的男生从那时开始被所有人孤立,即使在班级里也没有人愿意和他搭话,就算是老师也对落泪道歉的家长束手无策,在对方转校之后略带抱怨地与同事说:“无论如何他也对高卷同学太过分了,那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啊,居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去交作业的班长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只是平淡地欸了一声,但小学的孩子还没能学会察言观色,她还是继续为我愤愤不平,就算我本人兴趣缺缺。

  我冷眼看着周边诡笑的影子,只要能读懂他们浅薄的内心,做出最符合他们心愿的举动,说出他们想听的话,人类就会误以为他们和你之间是羁绊是特殊的,欣喜若狂地转头来回报这份偏爱。

  就算是一时的妒忌也会在出头鸟出现的时候猛地清醒,为了避免成为下一个众矢之的,拼了命地表示忠心。

  神父也许是唯一没有被蒙蔽的人,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装作不知道自己养育的孩子是自私自利、无血无泪、擅长挑拨离间却被众人喜爱信赖的魔鬼。我看着半圆形讲坛上布道的神父,阳光穿过他背后的彩窗,神圣的祝福照耀着每一个角落。

  “因为掩藏的事没有不显露的,隐藏的事没有不知道的[1]。”他念到这句时对上我的视线,奇妙地瑟缩了一下,挪开了眼睛。

  他的退缩竟然是出于愧疚,这股感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存在,每当他抚摸着我的脑袋说出“凡被神的灵引导的,都是神的儿子[2]”时痛苦和惭愧就会占据上风。

  情感并不是无缘无故涌出的,爱和恨都有根有源,在几年以后的中村区叼着烟的女人拽着我的手腕把我拖到巷子口,她的脸在夜晚的霓虹灯下不停变换颜色。

  化妆品也无法掩盖衰老的风尘女子推了我一把,嘲讽着乖乖女就别来这种地方,那几个狐朋狗友只顾自己长见识连你丢了都不知道。她的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下,打火机点了几次也没能把烟点燃。

  我是谁与谁的孩子?总归尘世间万物的父亲都是神灵,所以我走的时候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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