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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料,五更进去伺候时,整个房里气压冷得渗人。
御前侍候的太监们,一个个都小心再小心,感觉多喘一口气都是错。
饶是如此,司衣太监在伺候康熙帝穿鞋时,因着动作慢了点,被一脚踹了出去。
打那起,今日当值的几人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直到康熙帝走进太和殿,坐定到龙椅上的刹那,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行啦,让文武百官承受万岁爷的雷霆之怒去吧。
当日早朝,礼部侍郎、户部侍郎、骠骑大将军等人皆是被一顿狗血淋头地斥责。
尤其是骠骑大将军,不通文墨的武将,平日里刺头一个。
今日本来还想为自家母老虎争取个诰命,结果他越说家中夫人如何贤良、持家有方,康熙帝的脸色就越发阴沉。
直到早朝结束,这位骠骑大将军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触怒了龙颜。
一想到家里的母老虎还等着他消息呢,于是咬了咬牙,准备再去御前哭求一通。
结果半路被当值的李德全给拦下了,“将军,奴才斗胆同您说一句,万岁爷今日心情不佳,您还是改日再去求这个诰命吧。”
骠骑大将军虽然文墨不多,但脑子也不傻,李德全作为御前的人都如此说了,那他今日显然不适宜再去触霉头了,“多谢李谙达提点。”
“好说好说。”李德全笑眯眯地目送这位刺头离开。
心道,他哪里是想提点呐,分明是为避雷。
万一骠骑大将军的夫妻恩爱,再把万岁爷的火气给拱上来,等会引火烧身的可就是乾清宫这帮人了。
那还了得?
临近年关,康熙帝在御书房又和军务大臣们商议了一些边疆要事,转眼便到晌午。
梁九功补觉过后,过来替换走李德全。
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大红袍,躬身进来请示:“万岁爷,您看今日午膳是在哪里进用?”
康熙帝接过青釉茶杯,眼前便不自由浮现出一抹青釉色身形。
他微微皱眉,又打开茶盖,结果里面的茶叶也是浓浓的青色……
“砰!”
康熙帝将茶杯重重掷在书案上,“梁九功,你如今越发会当差了。”
“奴才该死,万岁爷息怒。”
梁九功连忙跪下,他原本没指望自己这点小伎俩,能瞒过康熙帝的眼。
这套青釉色茶具,是特意一大早就命人翻找出来的,为着便是睹物思人。
“万岁爷,奴才们也是瞧着您心绪不佳,心里边都跟着着急。”
梁九功小心翼翼瞧着康熙帝的脸色,见他没有反感,继续道:“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本没有隔夜的恩怨,有事说开便好。”
康熙帝沉脸静默半晌,就在梁九功担心会惹怒龙颜时,康熙帝淡漠出声:“午膳摆在朝晖堂。”
“嗻!”
梁九功随即躬身退出去,招呼早已安排好的轿撵,“都打起精神来,万岁爷摆驾乾清宫。”
只要两人一见面黏糊上了,自然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届时万岁爷高兴了,大伙也都跟着轻松不是?
太和殿在乾清宫前面,康熙帝往日都从正门回去。
今日,梁九功特意叫人将御撵抬到西北侧的偏门,这样康熙帝回朝晖堂,中途正好经过云卿所住的角房。
按理说梁九功这是自作主张,但康熙帝亦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梁九功摸准自家主子心思,赶忙小跑着,提前去敲门:“云卿姑娘,万岁爷下朝了。”
然而晌午过半,角房屋门紧闭,半晌无人应答。
梁九功厚着老脸,上前笑呵呵道:“万岁爷,云卿姑娘许是昨个累着了,这会人还没起呢。”
“朕何时要过问她啦?”康熙帝冷下脸,“一个奴婢而矣,也值得朕上心?”
既然有些人自甘下贱,他成全她便是。
也叫她体会体会,一直为奴为婢,能不能过上所谓的平和小日子。
“是是是,瞧奴才这臭嘴,真该打。”
梁九功象征地朝嘴巴子上按了一巴掌。
谈话到这,他已对事情明了大半。
作为御前大总管,能被他称呼一句“云卿姑娘”,是官女子才能有的待遇。无异于在变相地问康熙帝,是否要给云卿抬位分。
而康熙爷一句“奴婢而矣”,也间接性告诉他,没有抬位分的打算。
这难道是真恼了卫丫头?
梁九功琢磨不透,明明昨晚两人缠缠绵绵到天亮,在净房洗浴时恨不得都是浓情蜜意的,怎么这会又……
“启禀万岁爷,承乾宫来报喜,说是乌雅答应遇喜了。”
忽然这时,御前侍卫来传话。
此时康熙帝正是站在云卿房门前不远处,他定定盯着紧闭的房门瞧了会,而后冷冷一笑:“好事啊。”
“梁九功,去传朕旨意,乌雅氏孕育皇嗣有功,即日起解除禁足,恢复常在份利。”
听得梁九功一阵老牙酸疼,哎呦喂,这是要杠起来了哟!
康熙帝的一番话,云卿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昨夜虽是被某人折腾狠了,但她体内有灵泉滋养,很快恢复如初。
只是一来不想被人怀疑,二来也没想好怎么出去面对一众人,尤其是一大早就跑来关心她的小奶团子胤礽,适才称病呆在房里,但其实早醒了。
她原本也没想过去争那劳什子的名分,可听到康熙帝一句“奴婢而矣”,莫名的,心里还是有些刺痛。
但也是一瞬间。
她求仁得仁,原本就不想承宠晋封位分,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然而当听到乌雅氏有孕,康熙帝下旨要恢复乌雅氏的一应待遇时,云卿的心不平静了。
前世,乌雅氏第一胎便剩下了皇四子胤禛,母凭子贵,一跃为嫔位。
而皇四子出生没多久便记到佟贵妃名下养着,从此佟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
而胤禛本身也因着与佟贵妃这层关系,在九子夺嫡时,受到了佟氏一族的鼎力支持,进而给胤礽储君之位造就了很大的阻力。
云卿越是回想,越是细思极恐。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相同的历史再次上演。
云卿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得尽快振作起来,及早将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算起来,前世皇四子胤禛的出生时间,要比如今晚上许多。
看来他的命运轨迹,也因着她的重生而改变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变得彻底些吧——这一世的胤禛,留不得了。
她只是个深宅女子,不懂得什么家国大义。只知道那些爱护过她的人,她要十倍百倍地去爱护!
佟贵妃很快就收到了乾清宫的旨意,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去库房,拿些像样的物件赏给乌雅氏。尤其是南边新进贡的那套红玛瑙头面,让她穿戴好,等会随我去乾清宫谢恩。”她吩咐绿韵:“还有小厨房那边,交代厨子做吃□□细点,别回头苦着了本宫的小阿哥。”
“是是是,奴婢遵命。”
绿韵亦是为她高兴,“小厨房那边,奴婢一早就交代了。奴婢这就去开库房,亲自选些赏赐给乌雅氏拿过去,安抚好她,让她安心养胎,早日为娘娘诞下小阿哥。”
“还是你这丫头,最懂本宫心思。”
趁机多日的佟贵妃,这会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
结果就在这时,有小宫女来报,说是凌嬷嬷求见。
“哪个凌嬷嬷?”佟贵妃蹙眉,“从前伺候皇太子的那个奶嬷嬷?”
“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小姑娘禀告:“凌嬷嬷说是有关于卫氏的事,想当面向娘娘禀告。”
一听是卫氏的事,佟贵妃虽是不耐,还是将人传了进来。
凌嬷嬷经过在下等宫人里的多日蹉跎,早已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但一双怨毒的眼睛仍是放着精芒:“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吧,你有何重要的事,非得本宫亲自接见?”佟贵妃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妆容,为等会去乾清宫作准备。
往常作为太子的奶嬷嬷,凌嬷嬷在后宫妃嫔面前还是有一分脸面的,如今被蹉跎度日,她已有些麻木。只将一切怨恨,都归到那个害她痛失身份的卫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