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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把他抛到顶楼,然后把房安邦再引走一段时间。

彭怀兴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按照她说的话把手机掏出来的时候,突然想到刚才那只怪物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锋利的指甲甚至轻轻一碰把他的手臂划伤。

按照她刚才提议的方法,恐怕他一通求救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就已经被这吃人的怪物给撕碎了。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诞生,然后到它成形实施,或许比之前杜青碧决定如何在保安室想的计划还要之快,简直如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一样,就让他做出了一个动作。

——那就是把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还穿着睡衣,不断尝试着想要把所有人安全救下的孩子直接推下楼梯断裂的二楼。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愧疚,但是很快他想起的只有自己的性命无恙。

彭怀兴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她掉下去了!你快去追她!”

可是身后的怪物没有动静,他像是一只巨大变异的老鼠用鼻子嗅了嗅空气里浓郁血腥味的来源,然后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紧了他。

“食物……食物!”

彭怀兴惨叫一声,感觉自己就像被端上餐桌的生鲜,此时食客已经直接动手扯下一块新鲜的肉就要开动。

为什么?为什么他考虑得如此周全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或许再也来不及在生命结束前,得到一个自我能够理解的原因。

院长原来是那样的人吗?

杜青碧从二楼摔落的时候,盯着他被发狂的房安邦一口一口吃掉的时候,脑海里只剩下这个问题。

她知道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也知道他总是对孤儿院里的孤儿不管不问,还知道他看待他们这些孤儿,总觉得他们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可他或许还是有像人的一面的,在成年之前给了他们勉强糊口的食物,还有一个算是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

可是在面对生死的瞬间,人或许还是会原形毕露,在一刹那的选择里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杜青碧控制着身体,现在一层楼的高度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高度,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误伤落地。

但是随着楼上咯吱咯吱吞噬血肉的声音响起,那被月光照亮在墙壁上的黑影也越发往一只巨大的老鼠模样发展,很快楼上的房安邦再度嘶吼的时候,已经听不见属于人类的语言。

那是一种足以把人耳都震聋撕烂的啮齿磨牙声。

如果女生宿舍那里不是有方瑗和梦中蝶设下的结界,此时在睡梦中的人恐怕早就惊醒,然后看见这末日片一样的灾难场景。

头顶的楼层不自然地震动一下,灰尘窸窸窣窣落下时候,杜青碧脸色一变,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就立马往建筑外面跑。

在她前脚跨出这栋两层楼小建筑物的时候,后脚彻底变成老鼠的房安邦就直接像秤砣一样稳稳落在一楼的地面上。

它把手里扯下的半条新鲜大腿扔进嘴里磨牙一样吃完,然后看见杜青碧不断后退的身影,冷笑一声就扑上去。

杜青碧继续压榨自己为数不多的体力,但脚步还未来得及迈开,脚踝就好像把什么东西一拽,硬是拖住了她躲闪的身形,让她不得已扑通一声直接倒地。

不知何时坚实的土地已经变成了流沙,流沙里还像伸出一只沙子做的手铐,将她的手脚死死掐住,无论她如何挣扎也无法让它松开。

锋利的指甲已经像宣告死亡到来的断头台铡刀一样来到她的面前。

在这个瞬间,她甚至感觉时间变得很慢,所有的动作进行的瞬间都被拉得很长,她甚至能有充分的时间去考虑自己要如何躲闪,可脚下的禁锢,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逐步向自己走来,却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不甘心啊——她明明已经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甘心在这里被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觉得原来的世界虽然美好,可自己不甘心就在那固有的社会框架下去走早已能看到尽头的道路。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她或许是个好战分子,她渴望生死一瞬的恐惧和酣畅,所以才义无反顾地选择来到这里。

那么——

杜青碧低下头,没有犹豫。

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有这样的能力。

咔嗒一声,她右手握住临近左手的拇指关节,猛然发力后直接让拇指脱臼,在那幻梦中曾经感受过的清流迅速往手部受伤部位涌去,就像治愈她几分钟前被地面擦伤的手臂皮肤一样要把脱臼的部位复原,但杜青碧抓住这个机会,在拇指指骨与手掌部分临时位移的时候,成功脱掉砂质的手铐。

然后她忍着手指的剧痛,反手就去打脚踝上的沙制镣铐。

也许是她手上还凝聚着那不知具体是何本质的力量,那坚硬的镣铐被她一碰,竟然真的如散沙一样迅速崩塌。

这争取到的短暂瞬间,给了她一个往旁边就地一滚的机会,也让她的头和锋利的长指甲错开,避免了尸首分家的惨剧发生。

“哟——这不是挺会的吗?”

死里逃生后,耳旁传来一道遥远却熟悉的声音。

“原来愚心那家伙也不是全都在骗我,人类中也是有像当初的羿、刑天那样机敏勇士的……你挤我干什么?自己不会往人界传讯,也不要蹭我的镜子。”

杜青碧一愣,认出了那道声音,以及它身边哼哼唧唧的龙吟声。

“饕餮……?还有蛟龙?”

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因为长时间奔跑和过度紧张,显得格外嘶哑,连鼻腔和嗓子眼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条在印象里很是威武矫健的蛟龙竟然像许久不见主人的小狗一样哼哼唧唧起来,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似乎还有尾巴不住拍打岩石的欢乐声音。

想起曾经有人说过,养了大型犬之后就是痛并快乐着,好比每天要被大狗的尾巴抽两下,虽然它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青碧咳嗽一声,感觉自己的体力真的快耗尽了,她想要再爬起来,但体能拖累了她,让她在躲完刚才那几乎是必杀的一击后,就无能为力再动弹。

饕餮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响起。

“现在我们去不了你那边,没办法和你直接签订契约。”它像是啪嗒一声把蛟龙直接按在了地上,不让它的尾巴继续暗搓搓地对着自己抽,“但是你小子也是够慢的,还以为身怀赤子之心,应当很快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没想到直到现在才拨开心中迷惘。”

杜青碧仰面躺倒在院中的地上,听见饕餮说话时仿佛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在自己身边响起,在看似乎是想把恐惧和绝望压垮她,选择一步一步靠近的房安邦,她一边咳嗽一边笑。

难怪之前梦中蝶会和她说,她是作茧自缚,听不到响彻山川的呼唤。

直到刚才生死存亡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她和她都是依照自己的本心所想,自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甚至不约而同的,她们都在穿越前,尽可能把自己妹妹的生活再给予一些帮助,只是这个世界里不幸出了点差错,而她如果还能活下去,就一定会把这个差错纠正过来。

“那我是不是觉悟得太晚了?”

杜青碧哑着嗓子说道。

此刻她倒是要感谢房安邦的自大和自满,还能给她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和不属于这人界的生灵异兽对话。

深夜的城市已经沉沉睡去,唯有地上明灯组成比天幕繁星还要璀璨的星海,微风穿过高楼大厦,最后转着弯来到这弥漫血腥味的孤儿院,一片树叶打着旋掉落在滴滴答答没关好龙头的水池,一小片平静的水洼便泛起点点涟漪。

“晚?”饕餮发出好似能震醒山川大地的爽朗笑声,“不晚!”

“经历生死,通透心境!你能坚守本心却不动摇,不愧是我看中的凡人!”

“呜——!”那边的蛟龙似乎很是不满地又用尾巴拍打起来。

饕餮不客气地说道:“哼!你化龙才多长时间,连橫骨都未炼化,还不会说话的小龙可没有什么竞争资格!嗯?你不信……行,那就给你看看前辈的本事。”

杜青碧听着它两单口相声一样的斗嘴,倒是觉得好笑。

如果此时有人能俯视这座孤儿院,大概能发现些许端倪。

黑山羊焦躁不安地抬起蹄子又放下。

易阳伯已经找到了梦中蝶阵法的薄弱之处,不过还未动手,就发现自己搭档似乎频频看着远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茫野?”他沉着脸喊它真名,“这个时候走神?”

但黑山羊没有看向他,它血红的眼睛里只有像远处不断翻涌黑云一样的恐惧。

“不对劲……”它说道。

易阳伯也是服“药”的,但是他们的实力要比房安邦高上好几个档次,所以弑杀嗜血的同时还能保持大部分的冷静和理智,“药”在一瞬间带来的实力上的飞跃比任何刺激都要来得叫人上/瘾,同时也把恐惧最小的压低。

除去躲避守护这座城市的丁未队的追杀,它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直观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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