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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是敢无法无天, 那些用在商场上的筹谋手段,来骗姑娘和他结婚,也不怕被反噬。

沈建松气得眉心发抖, 越想火气越旺。可当着顾渺面,也不好数落自己孙子,只能对着电话吼:“你这两天回老宅一趟, 没空也得挤出时间滚过来。”

话至一半, 以防他钻空子,他又补上:“你一个人过来,别拉渺渺来转移视线。”

相比沈建松的怒火中烧,沈易修则异常平静。

他垂眸, 乖巧地应:“好的。”

电话被那头先行挂断,他将手机递还给顾渺, 问她冷不冷, 怎么一个人出来。

顾渺接过手机, 上下打量着他, 不答反问:“你怎么过来了呀?”

他刚才不是还和导演在说话。

“我看你没回我消息。”

他脱下身上西装,张开抖了两下,披在她身上,陈述道:“以为你生气了,不想看见我。”

西装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好闻的柑橘香气让顾渺忍不住想吸两口,碍于外套主人还站在自己面前,为了维持形象,她只调整了下衣角,让外套虚掩着,挡住夜里的风。

“没有。”

顾渺不好意思告诉他是因为被那个小表情可爱到,索性拉了个挡箭牌:“沈爷爷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电话。”

她点开微信,才发现五分钟前沈易修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里。

“抱歉,我没看到。”

“没关系。”他说,“没有惹你生气就好。”

话题结束。

按照常理,这时候他们应该一前一后回到屋子里,继续做各自该做的事。

兴许是今天的夜色很好看,亦或是身上西装的味道很好闻,顾渺不太想开口提回去。

想和他再单独多待会儿,就算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也不会有厌烦的感觉。

不像她和宋时恺相处的时候,一旦安静下来,就好尴尬,会不由自主地想逃离那个环境。

顾渺偷摸抬头,想看看沈易修在干什么,恍然撞上他的目光,两人均是一愣,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别处。

微妙的感觉在空气中缓慢流淌,顾渺长吸口气,决定找点话题。

“沈爷爷好像很生气。”

明明没开扩音,顾渺都能听到那头传来的怒吼声,很稀奇,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沈爷爷情绪这么激动地骂过人。

顾渺不清楚来龙去脉,还以为沈建松是在为沈易修的擅自行动而发脾气。她不禁想到小说里看过的剧情,一些古老的家族,为了教训孙辈,或许会有相应的家法,当即担忧起他的安危:“沈爷爷应该不会打你吧?”

她面容严肃:“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再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

“沈爷爷也真是的。”

明明当着她的面,还说沈易修肯定是做好万全准备才敢那么说话,让她不用担心,结果换了个人接电话,又是另一种态度。

这么看,沈易修没有骗她,他在沈家的待遇还真挺不好的。

顾渺为了自己,认真说他爷爷坏话的样子令沈易修忍不住想笑,又不好笑得明显惹她怀疑,只好勉强稳住神色,告诉她。

“渺渺,不用担心,下个月寿宴还需要我出面,爷爷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沉吟片刻,缓声说:“要打的话,也会挑看不到的地方打。”

顾渺:“?”

她只是随口一说,沈家还真的有家法吗?

想到这里,顾渺当即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没关系的。”

他身量高,顾渺也不得不把手抬高,西装外套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顾渺不得不分出手来扯住衣领,一来二去,动作就显得笨拙起来。她给他作保证:“沈爷爷不让我去,我可以偷偷跟过去。”

“实在不行你到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打电话来牵制住沈爷爷,你趁机溜出去。”

见顾渺当真思索起对策,沈易修微怔,而后,眼底笑意愈发清晰:“那就靠渺渺了。”

顾渺点头,表示自己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又道:“你之前借我的西装,我托专人拿去洗了,改天给你送过去。”

“不用。”

实际上完全可以不洗,扔掉也无所谓。沈易修自然不会把真相宣之于口:“你周末不是要搬过来吗?一起带过来就好。”

搬过来。

顾渺默默攥紧肩上的外套,明明都是正常的词汇,搬到他家也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从他嘴里再度讲出来,低低哑哑的嗓音,仿佛混了几分缠绵和暧昧,在这个深春,顾渺忽觉热意上涌。

不仅仅是脸,脖颈,脚底都好热。

庆幸现在是晚上,周遭漆黑,道路尚未装路灯,只有几米之外的房屋,光亮自窗户透出来,顾渺往暗处稍微挪了点儿,拉高身上的外套,几乎把整个脑袋包进去,只露出半张小脸。

她刚准备开口,头顶冷不丁被揉了一下。

顾渺一僵,下意识晃了晃脑袋,隔着面料,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渺渺。”

沈易修微微弓身,垂着眼,想把她头上衣服扯下来。感觉到顾渺的挣扎,他没再尝试,只好再次隔着外套揉揉她的脑袋,叹息似的:“以后遇到事情先来找我,不用先急着替我背锅,我做的事,自然也是我来承担相应责任。”

顾渺躲在衣服底下,闻言眨了两下眼睛,下意识答道:“你不是让我保护你吗,我也答应了你的。”

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

沈易修眼尾微颤,片刻后,他单手抚上自己眼睛,轻吸气,又吐气,来回循环多次。

顾渺不明所以,主动把外套拉下来,露出整张脸,疑惑道:“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冷啊。”他穿得也没比她厚上多少,冷也很正常,说着顾渺就准备脱下外套,“要不还是还给——”

“就只保护我吗?”

沈易修直勾勾盯着她,目不转睛,像是能通过这样,把她给看出花来。

沈易修清楚顾渺向来善良,她心里有她独特的一套标准,会对她认为的弱者伸出援助之手,就像那些流浪的小动物。

顾家给她创造了个象牙塔般的环境,她的生活中没有恶人,也没有阴谋算计,有的只是鲜花、夸赞和掌声。

顾渺没有接话,似乎在思考。

他不受控制回想起初见她的时候。

女孩穿着宽大的高中校服,那年校服还没有如今各种各样的款式,尺码也不会详细标明,为了方便,很多人都会故意买大一号。

甚至,顾渺的高中,清南中学的校服是古板的深蓝色,穿在身上像只臃肿的大企鹅。

那天是个阴天。

再寻常不过的天气,或许也只是寻常的一天,沈易修在班里男同学近似无间断的怂恿之下,总算答应带队去隔壁学校打篮球联赛,并表示输赢与他无关。

同学连声说好。

尽管高中学习任务很重,为维持身体健康,沈易修每周都会抽出时间进行体育锻炼。他什么运动都会一点——这样才能在未来的应酬中和合作商更有共同话题,相约外出活动也更有利于合作的进行。

所有运动中,他最擅长篮球。

起初只是在体育课上随便投了个三分,被同学拉去打球,又正好在举行校级篮球赛,阴阳差错被推选为班级队长,拿到第一后,又被推去参加八校联赛。

他算不上喜欢篮球,事实上,他一直找不到喜欢的东西。

他似乎有许多朋友,又似乎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现在做的事,都符合身边人的期望和需要,倘若这么做能让他社会化,看起来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他也不介意做众人眼中的“好班长”。

联赛地点定在清南中学,因为这所学校的设施最好,场地最大最漂亮。

关于那天的比赛沈易修不剩下多少印象,总归和他漫长的学习生涯一样,相当无趣的一环。

就像每次考试他都能拔得头筹,那天他也带领一中的队伍夺得压倒性比分。这只是初赛,接下来还有半决赛和决赛,时间在下周。

队友在互相击掌,欢庆胜利,也算是高中生活值得纪念的时刻之一。

沈易修不太能感知情绪,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地方。他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随便找了个树荫,坐在围树椅上,观察来往的人和事。

“你还好吗?喝点水吧。”

面前忽然出现只细白的手,他抬眼,穿着校服的女孩向他递来一瓶矿泉水。

他抬起头,她顺势打量他的脸,摸着下巴评价:“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啊,看起来好累的样子,要多注意休息啊。”

她身上是清南中学的校服。

“我们好像,不是同一个学校的。”沈易修出声提醒。

“那又怎样?不都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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