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亲子（下）89（2 / 2）
母亲深知儿子没对任何人阐明过的内心。菜穗子一定都看透了——假如她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这么说的话。
“我有做到吗？我真的够格称作那个人的孩子吗？”
“没问题的。毕竟，你的一半是妈妈给的，要是变得有爸爸一半帅的话就算过关啦。”
“你有自觉你组成我身体的基因是不良品？”
“有爸爸一半的帅气后……那剩下的一半变成昴不就好了？”
“诶？”听到这话的昴愕然失声，整个人都傻住。
“所以说，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加油就很棒了，妈妈是这么想的。”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吗……”
“没错，就想得要变成爸爸那样，然后变成昴。”
菜穗子停下脚步，昴也走到了与菜穗子平行的地方。菜穗子指着右边的分岔路“便利商店在那边，妈妈就只能陪你走到这，你一个人不要紧的吧？”
“被担心到这种地步，我真的伤的很重呢……嗯。”
没法笑菜穗子过度保护自己，之前消沉的昴令人惨不忍睹，看在眼里的母亲想必是忧心忡忡吧。所以说，为了让母亲放心，昴说：
“不要紧啦。该做的事和想做的事已经牢牢地咬合在一起。我现在已经没有当家里蹲的理由了。”
“是吗，那就好。那，加油吧。”
听了昴的回答，菜穗子开心点头，接着脚步雀跃地朝右边的岔路走。昴要走的是左边，所以在这就要跟母亲分别。
啊……就要分开了。而且分离时间会比母亲所想的还要来得久，想到这里昴便无法继续沉默下去。
“妈妈————”
听到儿子的呼唤，菜穗子停下脚步，全身转过来面对着昴。
“啊……”
要道别，想要说出道别的话，可是却又犹豫了。
要是现在不道别，母亲就不会知道跟儿子的这一别会是很久很久，昴也用不着看到母亲感叹再也见不到面的样子。假如不希望最后看到的是母亲的哭脸，那在这时候闭嘴比较好不是吗？
像这样披上一层名为体贴自己和对方的欺瞒之皮——
“我，我有非得去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可能会分开很久。”
——但菜月•昴的心不允许这样。
“我会去有点远、没法联络你们的地方。我想这会让你们担心，但我不是去做危险的事……可是我也没法这样肯定。硬要讲的话，就是我要从危机四伏的地方救出一个处境危险的女孩子。”
昴越说越快，罗列出能说的部分，想说的话不断溢出。
“我知道又会让爸妈你们担心，毕竟在昨天之前我都还待在你们看得到的地方，但这次是要去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不过，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们，不会忘了你们……”
“昴。”
“我已经不会去想‘要是我不是你们的小孩’就好了，也不想做让自己讨厌自己的事。虽然没资格说要你放心送我离开……”
“昴。”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菜穗子忽然就在身旁呼唤，昴抬起头，母亲就站在面前。
“昴，没关系的。”
“没，没关系？”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用不着那样拼命地找话说。”
“你说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妈妈啊。”
哪有那么欠缺理论却又绝对无法违逆的根据啊……
眼睛深处热起来。这种感觉，在不到一个小时前才刚品尝过。自己到底要像小孩子一样哭泣几次才够呢？像这样流泪无数次，就能让心灵变成无动于衷的钢铁吗？
“哭……哭的像小孩子一样……太差劲了。”
“假如想哭就哭就会很差劲的话，那所有刚出生的婴儿都很差劲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嗯，我知道。在爸爸跟妈妈面前，你不管到了几岁都永远是小孩子……所以想哭的时候就哭吧。”
世界模糊不清。泪水溢出。用袖子擦拭的同时藏住脸，以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脸。菜穗子也尊重他的想法，没有试图窥探，她只是伸长手，轻柔地抚摸昴的短发。
“对不起，妈妈，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并不是希望你做什么才生下你的喔？是想要为你做什么才生下你的。因为想要爱你，妈妈才会生下你。”
——假如她说的是真的，那昴早已领受数不清的爱。
“如果想为我们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把这份心情给别人吧。如果能跟喜欢的女生生下你们爱的结晶的话……那不就是最棒的情况了吗？”
“嗯……嗯，是……是呢。”
“对吧，妈妈说的话不会有错的。”
菜穗子心满意足地笑着，拨弄昴的刘海，这样感觉很痒，但昴只是皱起带着泪痕的脸笑着回应。
哭哭啼啼、讲出真心话还被安慰，甚至因此感到畅快的自己真可笑。
“啊啊讨厌。一直哭很丢脸耶。”
“哭有什么不好。你出生的时候哭的可响亮了。一开始任谁都是哭得不成样子。遇到很多事，在各种状况下哭泣——而哭了那么多，最后可以笑的话，那就全都没问题了。重要的不是一开始和途中，而是最后。”
“也就是说，结果好就一切都好？”
“和那种说法又不太一样啦，搞明白这件事这就是妈妈出给你的作业哦。”
——这是没有机会回答的问题，名为作业的饯行礼，昴会好好地珍藏在心中，等到答案出现的那一天。
啊……实在是不干不脆的离别场景。
儿子好不容易放弃当家里蹲，却告别说要离开到不知是哪的地方。但父母别说抱怨了，还用笑脸送他离开。
是自己不配的双亲，是自己不配的环境，也是一直以来发自内心喜爱的场所。
“那么，我走喽。”
“嗯，去吧。”
昴甩甩头，像是要甩掉那张哭脸，结果最后也只是勉强挤出了一张难看的笑脸。
昴背过身去，向前迈步。
“啊，对了昴，昴。忘记这个了。”
才刚鼓足干劲准备勇往直前，背后却传来缺乏紧张感的声音。
差点摔倒的昴没有掩饰自己的虚脱，回过头，母亲微笑着举起手，轻轻挥动“一路小心。”
被召唤到异世界前的最后一晚，要去便利商店之前，母亲也曾做同样的动作送昴出门。
不过那个时候，昴因为心情不好或是其他因素，什么都没回就直接开门离开。
所以说，这是能够拭去那时留下的悔恨的最后机会。
面部的肌肉松弛下来，表情不再勉强，而是发至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