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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脑海深处传来。

下一秒,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我因为剧烈的头痛而罕见起了个大早。

绵密的痛感像是电流过电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大脑深处传递出来,痛的我几乎想找个凿子把自己的脑袋扎穿。

随着清醒的时间变长,这样的痛感终于逐渐减弱了下去,直到吃完早饭坐到了沢田纲吉的车上时,才彻底停止。

托头疼的福,我的脸色大概是很差劲。沢田纲吉在开车的途中频频朝我瞥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担心。

“是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感觉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别提了,好像是做了个噩梦……”

我说,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蜷缩在副驾驶上:“感觉脑袋都要爆炸了。刚起床的时候差一点就喊了救护车。”

“这么严重吗?”

“是啊,还专门谷歌了一下意大利的急救号码。不过想到他们大概率进不来以后就放弃了。”

“其实……你可以去找夏马尔的。或者让人送你去医务室也可以。”

沢田纲吉说着,微微蹙起眉,似乎对我的话并不认同:“不管怎么说,面对这种事情都应该重视起来,不能随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是是,知道了。

我一脸乖觉地点了点头。很明智的不去和他争辩。

“所以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先改道去医院看看。”

“唔……那还是不用了吧。”

我迟疑了一下,拒绝了他的这份好意:“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其实我还是蛮健康的。”

“这样啊。”

沢田纲吉顿了顿。棕色的眼睛朝我看了一眼,复又收了回去。

他看着前方宽敞的林间公路,用像是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随意语气,十分自然地对我调侃道:“那看来确实是很可怕的梦了,竟然能把你吓成这样吗。”

“哈?你在说什么啊,这明明是睡眠质量的问题。”我当即反驳道,“区区噩梦而已,还不至于吓到我吧。我胆子可是很大的。”

“可就因为被吓到了,所以才会知道是噩梦吧。”

沢田笑着说,“这么一想的话,突然也有点好奇你梦的内容了。”

“这个啊……”

我沉吟着,陷入了沉默。

在大部分时间里,人类都是记不住自己做过的梦的。

因此,在努力回想了一下,可脑海里却仍旧一片空白以后,我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只遗憾地朝他摊了摊手说:“抱歉啦。我已经不记得了。”

立下的豪言壮语在两个小时以后被彻底打破。

虽说这次出门是以调查港口黑衣人来历为目的的,可实际上,我们的行程却有点像是在旅游。巴勒莫一日游之类的。

我们先去了之前说过的那家神秘的教堂。

说是教堂,但实际上吸引游客慕名而来的却是教堂地下陵墓里那上千只的木乃伊。

位于地底的墓穴环境阴冷,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凹陷墙体里排列整齐的大大小小的木乃伊。它们有男有女,大多穿着衣服,其中不乏很多16-18世纪的富商与天主教信徒。

上千架骷髅堆聚起的地下城堡里,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无声注视着来往的游客,仿佛在等待着于新世界里苏醒的时机。

这场景无端有些渗人。

在最初的几分钟里,我还坚持着八风不动,可等到后面,就完全是用手挡在眼睛侧面、跟在沢田纲吉身后强行逛完的。可以说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而在少年时代明明也很惧怕鬼跟幽灵的沢田纲吉,从头到尾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好脾气的任由我将他当作人型挡板,出来以后还不忘嘲笑我说:“明明害怕这种东西却还要吵着来看,今天晚上回去应该又要做噩梦了吧。”

“什么啊,这是乐趣好不好?”

我瞟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害怕才有意思呢。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逛完以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话,那这种地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嗯……大概是猎奇和试胆?”

沢田纲吉说完,见我开始瞪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举起手表示投降。

“是是,我不说了。所以接下来想去哪里?不如趁这个机会一次玩个够吧。”

“这还用问吗?”我说,“那当然是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啦!”

二十分钟后,我们驱车来到了一家位于偏僻巷口的街角餐厅。

餐厅开在意大利,但主打的却是墨西哥风格。无论是装潢还是氛围,处处都透露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作为主餐的塔可和玉米薄饼都很好吃,如果让我评价的话,是比彭格列的厨师手艺更好的程度。

直到餐后甜点上了炸冰淇淋,我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嗯,收回前面的话。还是彭格列的栗子奶油挞味道更好一点。

这波算他们打平了。

酒足饭饱后我往椅背上一靠,捧着杯子惬意地眯起眼睛,开启了忙里偷闲的度假看海模式。

说句实话,在十多天以前,这还是我完全不敢想的事。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发生的事太多,我每天疲于整理和收集情报,几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免费出国旅游的权利。

也算是难得的轻松一下吧。

沢田纲吉坐在我的对面。大概是要掩人耳目的原因,他今天并没有穿任何黑色的正装,而是很简单的套了一件深灰色的风衣,里面是一如既往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

黑白灰的打扮让他看起来比往日里只着衬衫的样子成熟了很多。但依然赏心悦目。

餐桌上放着一盏粉色的香水百合。海风一吹,百合的香气便涌入鼻中。

美食美景还有美丽的人。此刻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

“哈啾!”

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煞风景地打破了这一切。

沢田纲吉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捂住鼻子,有些尴尬地朝我看了一眼:“抱歉,我可能是花粉症犯了——哈啾!”

我:“……”

我默默地将那束百合连花带瓶的拿了起来,从桌上挪去了脚底。

“怎么会有人六月份还在犯花粉症啊。”我抽了抽嘴角说,“你这也太严重了吧,它只是一棵百合而已。”

“我也没什么办法啊。”

向来沉稳温和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窘迫的表情,摸着鼻子说道:“也是上高中的时候才发现的,我对这种花的香味会比较敏感。”

我哦了一声:“那你可要小心了,夏天可是百合的季节。”

说着,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丢过来了一个很好的话题。

他的高中自然是在日本渡过的,既然这样的话——

“话说回来,好像又快到了夏日祭的时候了。”

我缓缓从椅背上坐直了,两只手伸到下面,拖着椅子往餐桌的方向挪了挪,轻轻眨了眨眼睛道:“你下个月有什么打算吗?并盛那边,今年还会不会回去啊。”

大概是没想到我能一下子把话题扯得这么远,沢田纲吉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他说:“怎么突然想起问个。不是已经不记得以前和我们相处的那些事了吗?”

就是因为“不记得”,所以才要抓紧时间问啊。

说不定会有什么重要线索呢?

我对此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地说道:“因为失去的大部分回忆都在那里,所以它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回去看看呢,总感觉我说不定会因此而想起什么呢?”

“……是吗。”

沢田纲吉神色稍淡。

他并没有反驳我的这句话,也没有接着问些什么,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头顶晴朗的天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无悲无喜。

“确实。差不多是到了快要回去的日子了。”他说,转回头来,微微朝我颔了颔首,“这次五月也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可以吗?那太好啦。”

我说,张大眼睛做出一副雀跃的样子,用十分傻白甜的语气试探道:“好久都没有见过京子了,也不知道笹川学长出事以后,她那边过的怎么样。这次既然要回去的话,那就从意大利这边给她带一点伴手礼吧?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当然可以。”

沢田纲吉神色不变,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微笑着对我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你送的话,她大概都会很开心吧。”

开车去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沢田纲吉始终都很安静。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不算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可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有意的提起一些话题,以此来保持气氛的和睦。

这是人情世故的一种。而他显然被教导的很好。

所以,当我发现他握着方向盘、始终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道路,而不再试图开口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便突然意识到——他或许是在不愉。

因为什么呢?

我靠在车窗旁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所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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