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为王者，当负天下73（2 / 2）

但至少，被吓坏了的船长想到，他还有一点时间用于整理仪容。

有两个好消息。

其一是，迫近乾景星的不速之客已经自取灭亡；其二是，困扰云氏皇族很久的巡天殿势力已经不复存在。

只需摧毁星门。

远在异域的巡天殿、镇界军不可能有空隙在战斗之余搜集物资，重建星门。

没有补给，又有源源不绝的消耗，这些标榜正义的巡天修士，只可能在漫长而残酷的战争面前，拥抱目力可及的毫无希望的灭亡。

充满默契地，从天中到天南，朝廷向依附巡天殿的宗门世家举起了屠刀。若非桓帝忽然龙驭上宾，大景一朝对自身触手所及，最有望彻底掌握的一天已经降临。

宗门世家，以及这背后悬在云氏皇族头顶上的铜镜抑或是利剑——巡天势力的削弱。

那么代价是什么？

是缠绕中域数十州绵延不绝的祸乱：当妖魔大举入倾中域的时候，本该定危扶困的巡天修士遁世不出，闭口不前。

我该怨恨吗？云承拄着雕刻成龙形的高头拐杖，灰白的发丝垂下，遮住这位君王的眼。

他看见父兄被邪魔夺舍，互相征伐，抢夺权位。他看见坐拥百州之大的景国四分五裂，哪怕重立晋国，也再难拾起往日大一统的辉煌。不一样了，云承哀叹到。

忽有一日揽镜自照，他惊恐地发现眸底的紫色，那是邪魔的馈赠，或者诅咒。

浑浊雍容的紫金色的光芒在晋帝眼底闪烁。他不复在意治下喧嚣沸腾的民意，也听不到忠直之臣谏诤的声音，他是英武圣明的君王。

为王者，当负天下。（到这里其实应该结束了，后面写的不太理想，可以略过）

区区金帛子女牺牲便是，这是帝王之术的一部分。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大长秋的教诲会让少年云承惊惧厌恶，但对于现在的他，无异于浸满帝王权术的浩渺之洋，让云承甘之如饴。

云承闭眼，忍住吸食魏渊灵魂的渴望。看吧，我是云氏皇族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我永不背弃。

下一刻，晋帝脸上浮起痛苦之色。

【不，你是邪魔，不是云承，别装糊涂把自己弄傻了】父皇啊，当初你是怎么立下决心，与潜藏内心的邪魔同归于尽的？

鲜少有人知晓，桓帝并非传言中的“病逝”或者“暴卒”。这是一种诅咒，权力的诅咒，自天书降世以来就越发折磨着云氏皇族。朝廷追索天书，很难说不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

此刻，他竟对病逝南海的“云氏叛逆”陈齐有些怨恨起来了。天书归我，或者打败我，消灭我。

大晋就像即将燃烧爆炸的符纸，在他彻底丧失理智之前，云承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抛远一点，再远一点。

【没用的，除了你，云承。不可能有人像你一样深切地沟通暗面天道】

【所有死亡与怨恨都会化为暗面天道的养料，滋长黑水沉渊的力量，直到从地面涌出，吞没整个星球】

【顺便说，魏渊就是我的化身，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所有战胜我的努力都是徒劳】

云承睁开眼，“来人，杀魏渊。”

沉默。“你敢忤逆我？”云承眼影更阴沉了些，仿佛积蓄着紫黑色的雷霆。黑影迟疑片刻，消失在高台下。

晋帝身形一晃，呕出一口污血，伸手颤颤巍巍地虚探银紫色的月亮，随即，痛苦地呐喊：

“魏渊！别死了～”万人之上的国君像是痛失玩具的孩子，恍恍惚惚坐倒在地。

仿佛是在嘲弄，隐隐约约传来“…渊…死了…”

这是八百里景湖做出的回应。

某一瞬，云承的眸光似乎看到昏暗的景湖下游荡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