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静宁篡位自称帝 寒离重聚指江山122(1 / 2)

紫月寒带着紫月门由南向北,明义军自西东去,还有一支黑白两色的万人队伍从北而下,加上天南海北大大小小的江湖道门,都在往上京方向而来。

上京城内,高耸入云的观星塔内,有一个人望着眼前庞大而复杂的星轨轮。

看着轮轨的转动颇有些滞涩,他便一伸袖子,那只手好像长出到了天际,最后就见夜幕上亮着的星星骤然少了一颗。

随后,他的手回到了身前,手指尖莹莹的星光一闪,一弹,一缕金色没入那轮轨间,随即那星轨轮就加快了速度转动起来。

那人又看向了外面的星云,似乎千里万里的人间景象都进入了他的眼睛。他淡然的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道,

“制衡千年,到底谁也不曾出世。结局虽定,但是人心即变数,那些扎根生长的各种情丝,斩不尽,算不透啊……”

皇宫之内,金碧辉煌的金殿之上,安邺依然半死不活的靠在那高高的纯金宝座内,身上穿的却不是皇帝规制的黑金色的朝服,只是几件玄褐色的道袍。

帝师王仲佰瞪着一双眼睛,指着安邺大声斥道,

“战火四起,外邦叛乱,已经快要兵临城下。皇帝身为国君,昏聩无能,如今竟身着道袍上朝,成何体统?!”

安邺睁了睁那萎靡的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前,“嘘——嘘嘘——帝师何出此言,怀桑仙人说了,朕今日冲撞西方神佛,只有心怀道心,礼诚身明,方可躲过此祸……”

“陛下——那道士蛊惑君心,居心叵测,你岂可如此?这安王朝近百年的基业啊……”

“王帝师——”

突然,安邺身后的珠帘一动,一个锐利高亢的女声穿出,一听到这声音,安邺的脖子不禁缩了缩,转了转眼珠,就抱起了腿窝进了座椅内。

王仲佰看见皇帝的模样,想想最近盛传王御尸兵的传言,不禁怒火中烧,正气凛然的说道,

“皇帝已经成年近十五年,长公主独霸朝政多年,私行淫乱,劣迹斑斑,老臣率文臣百官,催请长公主还政,自刎了断,以正朝纲!”

那珠帘后沉默了一会,突然传出一阵讥笑,然后就见两个小太监把垂帘一掀,静宁就走了出来,立于龙椅之侧。

而王仲佰一抬头,就不禁瞪大了双眼,手哆哆嗦嗦的指着上面,说道,“妖妇,你敢……”

静宁身着一身黑色透金的里服,外面披挂的却是绣着金龙的明黄大氅。她的头发高高绾起,属于皇帝的金冠也紧紧的束在她的发顶。她脸上覆着半面金罩,双手笔直的端于袖中,高抬着头颅,轻蔑的看着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

“本殿……不,朕……为何不敢?你刚不也说,皇帝昏聩。既无子嗣,这二十几年来,全靠朕一人强撑,让他在这龙椅上坐了二十年,他于这大安可有寸功,可有寸威?”

静宁的声音越来越高,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说着,她往那龙椅边上走了一步,那安邺就像疯了一般的抱着头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嘴里念念道,

“皇姐,皇姐,我不做皇帝了,我不做,别杀我,别杀我……”

静宁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匍匐在她脚下的安邺,伸出手擦了擦安邺刚才坐过的地方,然后把重重的皇袍一掀,就坐了下去,一只脚踩到了安邺的左肩上。

王仲佰手哆嗦着,站起身来,继续骂道,

“牝鸡司晨!妖孽祸国!天亡大安啊……”

“噗嗤——”王仲佰还在喊着,只见那銮殿之上,一个黑色人影一闪,一柄钝刀就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腹。

王仲佰惊恐的低头,那把刀又“哧啦”一声往里捅了一下,随后就一抽,王仲佰捂着肚子,眼睛使劲瞪着静宁,嘴里还在用尽力气喊道,

“妖妇!你定……不得好死……”

随即,只见那个黑影又在群官之中扫过,刚才还附和王仲佰的十几个文臣武将就已经瞬间倒地,给旁边还跪着的百十人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鬼臬。”

静宁喊了一声,那个黑衣人就收回了钝刀,然后在一个跪着的文臣身上随便擦了擦上面的血,刀锋入鞘,他冷冷的扫了一圈,这才往殿上走去。

而那个被擦了一身血的文臣随即就瘫倒在地,黄汤湿透了整个衣摆。

而人群中,薄奚尘的副将袁文康冷静的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跟着众人低下了头。

此时,薄奚尘已经率二十万兵士于上京城外五十里驻扎布阵,他坐镇军中,静静的等待着。没过多久,就有一斥探来报,

“将军,越津城破,敌人已经到上京外一百二十里。”

薄奚尘双手拄着剑,缓缓的睁开眼睛,问道,“有多少人?”

“明义军由明垣亲率十三万,江湖以紫月门为首约有八千余人,北上还有一支未名的两万之兵……还有四面八方聚过来的散修,也有近千……”

薄奚尘镇定自若,又问道,“那些脏东西呢?”

那斥探低头,“有不少御尸人从上京八门而出,各奔一个方向,数目上万,想必会是这些人汇合的极大阻力……”

薄奚尘鼻子里轻嗤一声,又吩咐道,“守好营界,那些尸魃若有越界,杀!”

那斥探领命而去,薄奚尘又展开手里的飞鸽传信,认真的看了一遍。

长公主越位,斩杀帝师,自称皇帝。

随后,薄奚尘的手一攥,那封信就变成了一堆粉末。他抬头望着天际的一片鱼肚白,拖着沉重的甲胄站了起来。

薄家五代授命于帝室,曾发过“薄氏不灭,王朝永安”的誓言,而他自从记事起,这句话更是刻进了他的骨髓。

这二十几年如一日,他从不曾懈怠,从不曾异心,可是,就在他亲眼看着御尸人挥鞭御尸,听见静宁篡位的时候,他突然狠狠的开始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他保护的究竟是大安王朝,还是大安百姓?“兵鬼”的威名,起于他用兵如神的阵法,也是对阻止外族入侵的震慑,可是,如今上京城内外的百姓都是如何看他?

他是守家卫国的大兵丞,还是愚忠安朝与鬼宗为伍的祸首?而外面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兵士,家人还在上京,他又该带他们何去何从?

可是身为一代名将,“忠”字便是他的使命和宿命。面对外面的敌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是置百姓于不顾的谋权者?黑云压城,国将不国,他最先要做的还是终止战火。

薄奚尘走出营帐,看着即将破晓的天色,看着营帐外已经列好阵型的十五万将士,向着天空拔剑一指,风云搅动,电闪轰鸣,薄奚尘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地守御,以吾身吾肉,献祭八荒。以此为界,界破国破。”

越津城内,已经聚集了几千的江湖之士,明义军还未到,明明如此靠近上京,越津城的守兵却不到万人。

城外看起来十分荒凉,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子血的味道,可是举目望去,又不见有何异样。

紫月寒一剑便破开城门,本料想会是一场恶战,但是那些守城兵士人心涣散,只不过战了两刻钟,就已经溃不成军,弃城而逃。

紫月寒率先踏进了越津城,原本一代繁荣的商业名城里面,却是一片萧瑟,人去城空。

想必百姓已经被疏散,街上一片狼藉。但是依然有寥寥体弱多病或者身体残缺之人,选择留下来。

有一个年近古稀的枯瘦的老头靠在一处破旧的城墙下,双眼无神,应是有眼疾,没有恐惧,亦没有希望。

待紫月寒快要经过他的身边时,那老头微微转了转头,突然开口,苍老的声音问道,“你可以结束这乱世吗?”

紫月寒愣了一下,未置可否。

这时,越津城外突然传来一声号角,有一只白色的鹭鸶悠悠的飞到了越津城的上空,盘旋不去。

紫月寒抬头望着,只是那一瞬,眼泪就已经噙满了眼眶,他此时才想起刚才那老头问的问题,然后他回过头来很认真的回答道,

“有人可以。”

那老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动,他又重新坐回了墙根,说道,“真希望,我能活到那一天。”

明义军的大旗被插上了越津城的城头,领头先锋入城后不久,城门处慢慢出现了一队人,他们没有乘坐那些体面奢华的马车和轿撵,全都是骑着赫赫战马。

领头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黑甲,腰佩长剑,剑眉朗目,英姿勃发,骑在一匹黝黑的骏马之上。

而此时,紫月寒站在城门的最中央,虽然负手而立,但是双手却是紧紧的握在袖子之中,又焦急又紧张的望向这边,也许只有在面对兄长,他才会有这种渴望而又忐忑的心情。

终于,他的目光迎上了明垣身后那一抹温暖的白色。紫月寒只觉得喉头哽了一下,可是他没有动。

尽管他想过许多次再见兄长时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去,可是面对身后的几千人,眼前的上万人,他知道他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躲在兄长身后的少年了。

而紫月离在看见紫月寒的时候,反而是欣慰的笑了。他从马上一跃而下,快步的走到了紫月寒跟前,然后一把把紫月寒拥在了怀里,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个跨越七年的拥抱。

紫月寒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伸出手紧紧的揽住紫月离的肩膀,一开口已经是哭腔,

“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好想你……”

“哥哥,回来晚了。”紫月离拍了拍他的背,哽咽道。

紫月寒捏了捏紫月离瘦削的肩膀,有些心酸的说道,“你瘦了……”

紫月离淡淡的摇了摇头,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他这才站直了身子。紫月寒身后的紫白晖司南丰昊等人早就等待了许久一般走上前来,自是各怀心酸,一一寒暄了半刻。

紫月离又回过头,冲着站在马旁边的明垣招了招手,明垣得了首肯,这才双眼放光的奔向前来。

紫月寒知他身份,恭敬的弯腰准备行礼,那明垣却是先忙的鞠了一躬,随后就有些拘谨的说道,

“您……您就是天下第一,气入化境的紫月门主吗?明垣自小,就听过您不少传说,后来得先生指点,才有今日。今天能得见门主,真是明垣三生之幸!”

明垣有些慌不择言,紧张而又兴奋的说着。紫月寒一时有些尴尬,看了紫月离一眼,紫月离笑了笑,对着明垣说道,

“垣儿不必紧张,其实天下第一,也是个喜欢在哥哥面前哭鼻子的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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