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幕恶爪摧信台 密信相慰惹心疑111(1 / 2)

夜楚云自悔婚事后,消沉了几日,开始把精力都放在了发展云沐官和信使台上,也想借由这种废寝忘食的忙碌,来抵消掉心里的空落感。

为了云沐官内所有产业的发展,他亲自去了不少的城池,许是安逸居于幕后太久了,夜楚云此时才发现,如今的安王朝,已经是满目疮痍。

安王朝的皇宫已经腐烂透顶,皇帝醉心炼丹问道,对于各地的民怨鼎沸置之不理,而对暴乱则是雷霆之腕,残暴镇压。

朝廷无束,下面的贪官犹如蛀木的蠹虫,频频滋生,把整个安王朝的疆土祸害的千疮百孔。有大家道门庇佑的地方还好,而那些无人顾及的偏远小城,百姓的生活是步履维艰,饿殍满地。

夜楚云亲眼看着许多人居无定所,衣不蔽体,有些人为了那一口肮脏的吃食大打出手,更有甚者吃树皮草根,人尸腐肉。

他是一个商人,天生逐利而行,也是凭借着对这商营之业高度的敏感,还有对人心贪欲的冷眼,才成就了他庞大的云沐官,成就了他的“商宸”之名。

他以前一直以为,他的一切来源于祖上的荫庇和自己的努力,而如今他执掌了天下半数以上的财富之秘,而作为生产主力的百姓却已经被欺压在最底层,为了活着怨天载道、哀凄悲鸣。

夜楚云的心里似乎烧着一把火,他开始亲自过问云沐官的所有生意,并让一百多家钱庄让利善行,并把以往所囤积的粮食药品等都低价倾售百姓,并在安王朝各处定期施粥放粮。

慢慢的,云沐官的影子在百姓心中越发高大,而“商宸”楚沐的名声也是日益高涨,没出几个月,民间甚至流传出了“商宸出,济苍生”的传谣。

安王朝皇宫内,鎏金宝座上坐着一个瘦的枯骨嶙峋的男子。他眼下乌青,双目浑浊无神,嘴唇紫绀,深深的低着头,鼻子里的气息更是若有若无,好像随时都能死过去一样。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台阶下站着一个魁梧高峻的武将,这人身高八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英气逼人,身上披着一身淡蓝色的铠甲,笔挺如松。

此时,他面容凝重,正有些怒气的看着坐在皇座上的人。这人正是“八云踪”之一的“兵鬼”,大兵丞薄奚尘。

“皇上?”他又压下了已经有些怒气的嗓音,低低的叫道。

皇帝安邺身边的宦官杨士仙忙不迭的过去喊了他一声,安邺一下子回魂了般,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怪叫,

“嗯?怎么了?”

薄奚尘又忍不住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蜀南再起暴乱,此次,有几千人之众,而且探子来报,里面还有些羌南异族,臣怀疑,有人暗中挑乱……”

安邺使劲睁了睁那双灰黄色的眼睛,靠在一旁的扶手上,打了个哈欠,说道,

“都是些刁民,大兵丞只需派手下副将去剿灭就行,蛮荒外族,蒙昧无教化,能掀起什么浪花……”

“可是,他们组织训练有素,不似……”

“好了,大兵丞,只要你在一日,我这安王朝就会太平一日,以后这些小事不用特意进宫来回禀……”说着,安邺就向杨士仙问道,“什么时辰了?那无为散人可入宫了?”

杨士仙忙的低头,笑着说,“已经等陛下半天了。”

安邺一听,眼里一下子冒出点光亮,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就要走,走了两步,似乎又感觉到薄奚尘的目光有点冷,又回过头来,冲着薄奚尘笑了笑,说道,

“此次若平乱有功,朕有重赏!”

说罢,他就抚着杨士仙的手,抖抖嗖嗖的往殿后疾行而去。

薄奚尘在空旷的大殿里站了一会,叹了口气,刚要离开,就见那皇座之后的幕帘轻轻的摇曳了一下。

薄奚尘心里一惊,忙的弯腰低头。

幕帘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略哑的女人声音。

“凡涉外族之乱者,杀无赦!”

薄奚尘脸上一愣,然后又行了个礼,退下去了。

“你觉得,此人是谁?”幕帘后的声音又响起。

女人的旁边又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黑衣,高大笔挺,腰间悬了一把长三尺宽两寸的钝刀,脸上覆着半截面巾,只露出一双直勾勾的双眼。

那男人没有说话,手里拿着一份密函递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展开看了一会,突然发出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商宸’之名盛行,没想到,竟是他啊。本来本殿觉得云沐官摧毁也甚为可惜,不过,很快就是本殿的囊中之物了。夜楚云,你还真没让本殿失望……”

夜楚云坐在了大厅里,正在看着一些陈年的旧账,桑奎走了进来,递给了他一封白鹰羽的密函,夜楚云一看那白鹰羽就一下子直起了腰,手反复的搓了搓,才小心的打开了。

里面几乎全是羽青的日常之事,虽然不涉闱秘,但是羽青出入紫月门的每一处,研习了什么医书,收了个徒弟叫什么名字,紫月寒又为她做了什么事,甚至她今日出门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晚饭吃了什么菜,那里面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传信来的人,应该是夜楚云最后的暗甲,直接与桑奎联系,而且唯有这份密信用的是白鹰羽。

夜楚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把她放回了紫月寒的身边,也知道这样一直窥伺她的生活不好,可是他却忍不住。

他怕她过的不好,怕她过的不开心,亦或者,是怕自己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会就此疯掉。

看着上面简简单单的文字,夜楚云却读出了她如今的心境。夜楚云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又掉下了一滴泪,嘴里喃喃道,“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对吗?”

他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才把那封信封进了一个匣子里的最深处,然后他向门外的桑奎招了招手,

“把紫月门的暗探撤了吧。”

“主子?”

夜楚云苦笑了下,“我终要告别过去的。以前,只是自己不肯清醒罢了。她过的很好,足够了。”

然而,夜楚云的生活也没有就此消寂。

不久后的一天,他的船停在东海之畔,他再次收到了五条鹰羽的急令,而当他打开急令看见内容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内心狂跳如鼓,眼前一阵发白,

信使台从南到北,被摧毁二十七处,微元以上的大修被杀三十六人,一千白甲仅存三百余人。

莫邪宫三十几年的经营,他这半年对信使台的呕心沥血,一夜倾颓!

夜楚云的心里开始出现了巨大的恐慌,那种沉寂了快一年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他曾以为只要他不再执着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本本分分,造福世人,他就可以摆脱掉那些枷锁,他以为他可以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他不想再受朝廷掌控。

可是,他似乎还没有逃离出去。

“是谁?到底是谁?”

夜楚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血气上涌,他不停的喃喃自语道。而就在此时,船舱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有个七八岁的小乞丐突然闯到了他的船上,依云以为他只是想乞讨,就拿出一锭碎银子想打发他走。却没想到那个小男孩一下子撒泼打诨的躺在了船板之上,扬言要见他们主子。

夜楚云按下心头的疼痛,扶着胸口走了出来,那个小男孩脸上脏污一片,看见夜楚云他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对着夜楚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朝着夜楚云晃了晃。

夜楚云只是看了一眼那个令牌,就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那腰牌上是一个“静”字。

然后那小男孩突然咧开嘴,露出了满嘴的黄牙,幽幽的说道,

“身在樊笼,无人自由。”

夜楚云连同身后的荟姨瞬间都变了脸色,夜楚云猛然回头看了一眼荟姨,荟姨却是震惊的摇了摇头。

当夜楚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那枚腰牌已经扔到了他的脚下。那个小男孩一个扎子跳下了湖,湖上只是涌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就再也没了动静。

夜楚云捡起那枚腰牌,看着上面那个“静”字,五年前他以为已经与朝廷划清了界限,所以当年静宁公主赐的腰牌他早已销毁。可是如今这个……

荟姨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她忙的跑过来,跪在夜楚云的脚下,哭道,

“少爷,奴真的不知。当年的八个字是老宫主所授命,奴根本不知是何意思啊……”

夜楚云呆呆的握着那枚腰牌,嘴里缓缓的念道,

“身在樊笼,无人自由……难道我终身都得不到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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