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疫病阴霾终消散 沐浴误闯引遐思(1 / 2)

阴霾终会消散,灾难也终会过去。

又过了半个多月,上原城的疫病被“医泽”郎之涣平息的消息就已经传遍荒泽。并且,郎神医公布了治疗这疫病的药方和预防的办法,一时间,生活于荒泽各处的百姓都感念这位神医的恩德,处处传颂着。

看着又重新打开的城门,郎之涣提着酒壶,脸上重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他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自己都有些嫌弃的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

“好久没回家了,得回去洗个澡……”

而他刚要离开,在一旁偷瞄了他好久的羽青就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而她还未开口,郎之涣就斜着眼睛觑了她身后一眼,说道,

“要让我给他治眼睛?”

羽青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缀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紫月寒,咬了咬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又小声说道,“药侍什么的都不是什么问题,他那人性子清冷骄傲,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前辈都别放心上……”

郎之涣撇了撇嘴,抬高了点嗓门,说道,

“大丈夫竟然还让小丫头来求情,臊得慌!”

不远处的紫月寒面上一怔,禁不住有些难看。羽青忙不迭的拽了拽郎之涣的袖子,嗓门压低了些,说道,“前辈……您是我见过医术最好的大夫了,我还想跟您学些医术呢,您就行行好……”

一听这话,郎之涣那脸上又堆满了笑容,神采奕奕的眨了眨眼,问羽青道,

“你……你说你愿意……跟我学习医术?”

“自然!前辈医术高超,沈青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幸运……”

“有有有……”

郎之涣头不停的点着,他看着紫月寒那越来越难看的神情,脸上却是越来越得意,说道,“明日,带他来草庐,我一定还你个完好的情郎……”

羽青喜出望外,也顾不上脸红了,开心的说道,“一言为定!”

“定定定!”

郎之涣看着羽青开心的模样,自己的心里仿佛也开出了朵花儿一样,他自己也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些年眼见多少有慧根有才识的少年人,可他心底里偏偏就特别喜欢这个小丫头,打从第一眼开始。他笑眯眯的看着往紫月寒身旁走去的羽青的背影,使劲的品了口甘醇的佳酿。

“再怄他几天就好了,他其实很想给我解毒,他已经给我封了两处穴位,那毒不会再继续渗入……”紫月寒走在羽青的身后,忍不住说道。

羽青回过头,看着紫月寒,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你那么正经一个人,怎么对待这郎神医会用这种不太正经的办法……”

紫月寒抬了抬头,似乎是回忆了这一个多月来跟这个人的相处,泼皮无赖、嘴毒刁钻,形容起来都是轻的了。而且,他总觉得这郎之涣对羽青有一种莫名的兴趣,他自是看不见这神医的样貌,只是听他的声音,脑子里就会不自觉的描想些画面,就像……像以前看总蓄意接近羽青的夜楚云一般,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而且,若说报答,他可以用一万种方式报答,但是郎之涣偏偏让羽青去做什么药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让他更不高兴……

看紫月寒没有回答,羽青就说道,“郎神医一看就是个十分可靠的前辈,而且他是神医,刚刚救了这满城百姓,自然得敬着捧着。再说,你……你的毒太久了,多拖一日都……”

紫月寒突然生怕她会不开心会担心,就拉回思绪,着急的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羽青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何,他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顺从”让她心里感到无比的开心,她的眼角忍不住堆起了笑容,却忽听得紫月寒问道,“你笑了?”

羽青骇了一跳,忙不迭的瞪着眼睛盯紧了他的面纱,紫月寒也随着笑了笑,

“我听见了。”

羽青慌张的转过头去,用手使劲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心跳再快点再大声点都会被发现一样,而听见她有些忙乱的步伐,紫月寒又笑了笑,心里似乎有一点开心,有一点得意。

而他一开始得意,好像就开始想象以后的每一天。

第二天程江跟着他们俩一起去了草庐,经历过此次劫难,程江也放下了心结,对紫月寒没有了芥蒂,他能千里复归,还给上原百姓带来了郎神医,单说这份恩情,就不能一语而概。再加上,他看见紫月寒抱着她回来,又手忙脚乱的照顾她那些时日,以前相救可能是责任和大义,而此时,明明就是真心流露。他也很是识趣的退到了自己的位置。

城外的草庐此时正冒着袅袅的炊烟,郎之涣正在院子的灶台上炒着一盘田螺,一阵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看着院门没关,程江就推门进去了。

郎之涣从灶台上一伸头,露出了那张正气十足的脸,显然他也是梳洗过了,胡子也修剪的整齐了许多,而他越过两个人,看见灵秀清雅的羽青,脸上立马变得神采飞扬。他麻利的把锅里的田螺扒拉了出来,又拎了挂在屋檐上的一个酒葫芦走到了石桌旁。

羽青是十分有眼力见的,紧忙的疾走了两步,也不再引着紫月寒,来到了郎之涣面前,说道,

“前辈,您还没吃饭呢?早知道,我就给您带些早点。”

郎之涣呷了口酒,砸吧了下嘴,点点头说道,“丫头给我带的饭,那肯定是珍馐美味……”

羽青忍不住笑了下,应承道,“以后啊,我每日都会给您带,您就别自己动手了。”

“那感情好啊,我就喜欢吃这田螺、醉虾、蟹黄……再配点浓浓的烈酒……”

“咳……”

两个人显然没有顾及旁边人的心情,紫月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郎之涣跟羽青就交流了下眼神,会心一笑。

等着郎神医慢条斯理的吃完饭,他才背着手悠悠的踱步到紫月寒的跟前,而装腔作势了许久,他忙不迭的掏出袖子里的琉璃镜,心痒难耐的又仔细看起了紫月寒眼睛的毒粉。

“此前只是粗略看过,这毒粉晶莹剔透,附着不散。沉淀这许久,倒是露出了些端倪,极似西域沼泽的蛊虫鳞粉。我已经封了他的两处大穴,得细细研究一段时日,应该……”郎之涣说着,又故意停下了,看着紫月寒不自觉攥紧的手,挑了挑眉毛道,“没什么问题。”

听完这话,羽青感觉眼泪都要飞出来,激动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而听见这话的紫月寒内心也是稍安,听到一旁的羽青激动的小碎步,心里一阵暖意。

想获得解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能直接接触到毒药,郎之涣虽然看得见部分沾在紫月寒瞳孔上的毒粉,但是尚不知全貌,自然也不敢妄然用药。

郎之涣围着紫月寒转悠了好久,摩挲着下巴,说道,

“这毒药不溶水,若你能大哭每日流半碗眼泪,哭上一个月,我感觉能事半功倍。”

他刚说完,紫月寒就抬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话听起来分明就是故意整他。羽青也颇有些为难的说道,“莫说他,前辈,您就算让我日日都哭,我都做不到……”

“那我再想想……”郎之涣挠了挠头,又不由自主的往羽青身边靠去,上次他诊羽青的脉象,对她体内的经络也是好奇的很,此时,紫月寒突然说道,

“说起来,我体内的‘蔓芨’被放于青儿的贴身之物上,不知她可有中毒……”

郎之涣眼睛一睁,忙的借这个由头,又给羽青诊起了脉,两只腕子都略听了几下,他也松了口气,说道,

“其实做个武功平平的草包也没什么不好,那毒就是针对修为高的人,对青丫头没用……”

羽青差点被噎死,虽然“草包”二字听起来却是不甚好听,但是郎之涣说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假话,只好讪讪的默认了。听说羽青无恙,紫月寒亦是放松了下。

“不过,青丫头体内怎么这么多伤,内伤外伤、心伤脑伤,还有一股子外力加持……而且,我还没想明白,这蜚虫花疮如此凶猛,她竟能躲得过去,也是奇事……”

紫月寒听着郎之涣的一番精准的诊断,顾及羽青的身份,就打断道,

“天下之大,本就无奇不有。”

那郎之涣也没有追究,想到羽青受过的许多伤,心里就心疼不已,自己岔开了话说道,

“无妨,等我开个十全大补方把青丫头医的活蹦乱跳白白胖胖,再把体内那股外家灵力融进体内,说不定一日千里,直上化境……”

说着,郎之涣就信心满满的转到了药柜后面思忖着药方。

“什么外力?”羽青有些疑惑,

紫月寒心中一激,血煞的事还一直瞒着她,他不忍她伤心,就随口说道,

“许是以前渡融绛紫草时我给你输入的内力……”

“哦。”羽青想到此前他救自己的场景,又听说他还渡给自己一些内力,面子上不禁有些微红,小声的应道。

眼看今日无果,郎之涣又一门心思沉浸在给自己调理身体上了,羽青就想跟紫月寒先回客栈。前段时日,大家都累坏了,师父担心门里,已经有想回上原山的打算。羽青想回去简单交待下,大家再商议。

而这边,羽青引了紫月寒刚要离开,忽听得郎之涣埋在案后提醒紫月寒道,

“把你那劳什子面纱带上!以后是青丫头的人了,就少让别的女子看!”

羽青只觉得心脏一顿,差点骤停了。而更让她惊诧的是,事事都要跟郎之涣对着来的紫月寒,就真的把手中的面纱重新系了上去。羽青看着走远了去赶马车的程江,才略松了口气,不至于当场羞的下不来台。

而更令她更难堪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回到客栈,羽青与师父等人商议了回山门的日期,便有些疲倦的回了房。隔壁就是紫月寒的房间,此时他正打坐完毕,感受到身上一片黏腻,紫月寒静默了一会儿,便走出门往楼下召唤了小二。然后他给了那小二五两银子,让他帮自己打水沐浴。

那小二十分殷勤的帮他打了十几桶热水,倒进了浴桶里。顿时,房间里热气腾腾的飘起了一层水汽。这小二哥打完水又垂着手站在门口,想看看这位阔绰的客人还有什么吩咐。

紫月寒刚刚脱了外衣,突然察觉门口还有个人,觉得有点不自在,然后就说“没事了”让这小二哥回避,小二哥看着这客人蒙着的眼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紫月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好像透过白纱盯着自己一样,又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出去了。

紫月寒摸索着摸到了浴桶的边缘,然后拆掉了眼上的白纱,解开了腰间的束带,露出了挺拔修长的身形,白皙的后背上垂下了泼墨一样的头发。他转身想寻一下搭衣服的木轩,但是因为房间摆进了一个巨大的浴桶,所以小二哥已经把木轩挪到了另一侧。

紫月寒凭空摸了两把没摸到,他耳力虽好,但是听活物还行,想凭空判定那木轩就有点困难了。紫月寒想了一下,然后一伸手,把月盈剑“唤”了出来。然后他把脱下的衣服往月盈的剑刃上一扔,一用力,月盈就飞了出去,他本意是让月盈把衣服放回床上。

可是他毕竟目盲难辨方向,他二指并拢,凭空画了个圈,那月盈转了个大圈,拐了个弯,竟然飞了回来直直的楔进了浴桶壁上,只听“咔嚓”一声,整个浴桶随着里面倾泻而出的水一下子四分五裂,砸到了地板上墙上,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整个地面也被水瞬间湮了,水没过了紫月寒光着的脚面,屋内顿时一片狼藉。

紫月寒感觉到脚下没过脚背的热水,沮丧的低了头,轻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应该带风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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