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景泰叛徒勾鬼宗 难防阴谋中诡计(1 / 2)

安泰城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客栈内,一间房间已经两日房门紧闭。因为客人浑身煞气太重,而且又给了很多钱,所以店家是断断不敢前去问询。

房间内,床上躺着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男人,几个医者都来看过,皆是说“药石罔顾”摇头离去。正是方天逸。

此刻,他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上的床幔,脑海里都是在想那些少年往事,他感觉不到自己正急速垮下去的身体的无力感,他只是在等,等一个消息,或者,等死。

窗边站了一个女子,她已经除掉了身上的罩衣和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清秀明丽的脸来,经过几年的成长,她跟小时候反而有了很大的变化,她的脸长开了,没有了曾经的稚气和肉嘟嘟的感觉,眉间添了很多英气,斜眉飞挑,眼角锐利,一种冷寂感已经刻入骨髓。

“叶昕瑶,你骗得我好苦。”方天逸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气息,“我宁愿,当年死在那场大火里。”

“你当时已经昏迷不醒,是我!我苦苦哀求他,他才会答应留我们一命!”叶昕瑶回过头来,眼睛里一片血红,大声喊道。

“为什么?你要去求他?是他亲手杀了我们的父母……”天逸双手使劲的捶着床板,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你跟姑姑,好狠的心。”

“我们的父母怎么死的?”叶昕瑶瞪着双眼,眼里的仇恨几近疯狂,“只是因为他们要保护羽家人!她们,手握着能拯救苍生,能逆天改命的秘密,却让我们这些无知的人为她们殉葬!凭什么?”

“保护她,是我心甘情愿。我们的父母亦是如此。”

“对!你们都是大义凛然的英雄!你们存天地,行正道!我不是!我只记得火中那烧焦的人肉味,父母呼天抢地的哀嚎声,火燎在皮肤上的疼,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我从来没那么渴求过生,我跪在那里等死,等悬在头顶上的刀随时砍下来,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像杂草,像猪狗……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要让着她,临了,我还要为她去死吗?”

说着,叶昕瑶一把撕开了衣服,她的胸上胳膊上背上,一条条明晃晃的烧过的疤痕,丑陋而狰狞的爬满了她的皮肤。方天逸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和难过,然后有些不忍的别开了头。

“过去的叶昕瑶和方天逸已经死了!”叶昕瑶喊着,眼角的一滴泪滑了下来。“都是地狱,有分别吗?我是恨他,但我更恨的是谭秋姑姑和羽青!只是很可惜,当年在峪里,我透漏她的身份,孤枭都没杀了她……”

方天逸有些惊恐的看着她,说道,“她是同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叶昕瑶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四年前,就不是了。”

说着,她又转过头来,略带讥讽的看着方天逸,说道,

“你难道都不好奇,姑姑为什么能在鬼宗?受宗主青眼?”

方天逸的眼里有些疑惑,有些不可置信。

叶昕瑶笑了笑,“这些年我也没闲着,我查到了很多事。你猜那些人是怎么进的青峪?就是我们那个好姑姑……”

“不!这不可能!姑姑待我们像……”方天逸有些不可思议的瞪着叶昕瑶,手指使劲扣着床板想要坐起来。

“那你如何解释,谭秋姑姑可以在鬼宗出入自由,还有,她跟宗主是什么关系?你我心知肚明。”

“我……”

“为了我也为了你,我对他卑躬屈膝,求他饶恕你。但,如若没有姑姑,他肯定会斩草除根。而让我们喝下忘忧汤的,就是姑姑啊!”

叶昕瑶冷笑了一声,虚虚的把衣服拢了,慢慢的走到了床边,重新扶天逸躺下,继续说道:“对,我过后把汤吐掉了,只不过是日日人前演戏罢了。这几年,我看着你不用受仇恨折磨,修为大增,地位显赫,你忘了那些人忘了羽青,我也能天天陪伴你左右,这样不好么?”

说着,叶昕瑶慢慢的俯下身去,把头紧紧的贴在方天逸的胸口,恋恋不舍的闭上眼睛。

方天逸抬起的手又放下了,躺回了床上,两眼空洞的说道:

“所以,你就是想让我变成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杀人工具?”

“我不该让你来。是我高估了忘忧汤的效力,也低估了你对羽青的感情,或者姑姑做的那碗汤本身就有问题。”

叶昕瑶抬头看了一眼方天逸幽怨的眼神,继续说道,”不过幼年的初心萌动,怎么能比得上我跟你的出生入死?血魇血煞,这名号怎么来的?杀过的那些人,炼的那些活尸……你这双手,洗不干净了……”

如雷在耳,字字诛心。

方天逸闭上眼,感觉到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

只听见叶昕瑶悠悠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丝诡谲,

“放心吧,我早有计划。她逃不了……”

方天逸内心一惊,急急的扭过头来,正对上叶昕瑶抬起头望过来的眼睛,那里面除了阴毒再无其他,原来日日相见的人是这样的陌生,仇恨能让一个人彻底覆灭和扭曲。

随即,叶昕瑶伸手封了他几处大穴,方天逸再难动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儿无错,叶昕瑶,醒醒吧,以身饲虎,能有什么好下场!”

叶昕瑶从他的身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人,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还喜欢她吗?”

方天逸愣了一下,随即急急的说道:“不!我不喜欢她了!”

叶昕瑶闪身下床,笑着摇了摇头,

“天逸哥哥,你的眼神怎么都不会骗人?”

“我会让她把你的本源丹心还回来,我决不会让你死!”叶昕瑶温柔而坚定的说道。

“叶昕瑶!你……”方天逸还没说几个字就被叶昕瑶伸手再封了哑穴。

方天逸其实想说,这“魂祭”只有情不情愿,丹心离体,就再没有回头。

叶昕瑶拍了几下手,两个人影闪进来,扶起了方天逸,几个人一起出了门去。

到景泰门已过七日,羽青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日,季雨霏来到了房门前,她静静的站了一会,手不自觉的往上拉了拉衣领,往下拽了拽袖口,那里面是一条条的红痕。她不敢去回忆这几日夜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不想屈从,可是她又该如何?

昨日炎瑞趴在自己身上情动之时,说了句,

“别妄想了,他逃不出这里。你尽可以去跟着他,倒看看他眼里有没有你。别跟他一起自掘坟墓,跟着我,起码能保你荣华富贵……”

季雨霏茫然的看着头顶摇动的床幔,陷入了无望的深渊。

她回不了头了,如果他知道,是她“递”上的刀……

“季姑娘,何事?”

早就察觉到门口有人,紫月寒一开门看到是暗自发怔的季雨霏,不由得问道。

季雨霏心里一哆嗦,抬头,看着紫月寒那张令她梦寐以求的脸,结巴了一下,

“我……我来看看……沈姑娘的伤势……”

紫月寒目光从警惕变的柔和了下来,背着手,回头瞥了屋内一眼,说道,“已无大碍,挂心了。”

那口吻,像极了他们已经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这几日,都是青主……”季雨霏咬了下嘴唇,明知故问。

“旁人,我不太放心。”

季雨霏的心里狠狠抽动了一下,原有的期望都幻灭了,茫然的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紫月寒想到了什么,就问道,“季姑娘,在此可还适应?”

季雨霏没有回头,眼里有滴泪滑落,她匆匆的抹了,咬了咬后牙床,说了句“甚好”,就大步离开了。

紫月寒想想炎瑞虽然言行奇怪,但是跟碎星宫季成到底是世交,想必季雨霏在此也不会受牵连。挂心羽青,他没注意到季雨霏的异常,就回了房间。

随后几日,除了在房内打坐,韩子默过来的时候,紫月寒也会悄悄的出去,探探景泰门内的异常。

他发现,门内弟子还是正常晨诵,练功,吃饭,劳作,但是转了几圈他也没见到李平遥。反而是炎瑞长老偶尔会去禁地给景掌门送些饭食和请章,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之处。

不过此人行事十分小心,每到一处都十分机警,紫月寒始终不敢太接近。

炎瑞长老每日还会谴人过来问候送茶送点心,紫月寒也都一一客气回应,而心里还是十分提防,照常把吃食都倒掉。

这日傍晚,紫月寒正在房中打坐,突然感觉到一股劲力扑面而来,他眉头一皱,头轻轻一歪,一支飞镖擦过,直直的插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镖尾带着一张字条,紫月寒取过来展开,

景掌门被囚于后山禁地,命在旦夕,恳请援救。李平遥

紫月寒合上纸条,在房里踱了几步,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他去寻了韩子默,把纸条给他看了一眼,询问道:“韩掌门觉得真假?”

韩子默略一思忖,说道:“七分为真。这几日,我发现贺周二位长老似乎面有难色,下面的弟子也很是奇怪,掌门弟子对掌门闭关时间竟然说法不一,而炎瑞的几个弟子说到掌门更是讳莫如深……”

“我只见过炎瑞去空明峰给景掌门送东西,却不见李平遥的踪迹。”

“难道是,炎瑞想逼山?”

“不管怎样,我得前去探探,这儿……”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羽青,又加重了些语气,“交给你了。我速去速回!”

说罢,紫月寒一闪身,已经出了门。

景泰门的倚靠的是七山之首——安泰山。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