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珏连破三重境 终见渊空得仙草(1 / 2)

千珏山地处西方临渊,峰回百转,高耸入云。

山底茂密葱郁,一派幽森。半山腰红枫掩映,再往上高处不胜寒,霜雪覆盖终年不化。乍一看去,白红绿颜色层叠,竟是一番奇景。

而那绛紫草也只是被记载于《岐黄经》内,说是近百年才能长成一株,也不算可逆转乾坤的仙丹妙药,但是对于修补魂魄之创或者吊命延神,却是必不可少的药引。

而且这绛紫草传说有守护灵,与山间凶兽为伴,游走于千珏山的角落,极难寻觅。

紫月寒召回炎火丹凤,翩然一身,进了千珏山地界。因为山有灵性,山下有些百姓过活,这千珏镇看起来不甚繁华,但是一片祥和宁瑞。

紫月寒在一处茶馆坐了下来,立马有个茶倌笑着上来沏茶。

“客官从何而来?要喝点什么茶?我们这有龙井、玉露、银针……”

紫月寒不答,而是从袖中掏出一片金叶子,把那茶倌看的两眼放光,赶忙把茶杯沏满,笑眯眯的拿手捏起了金叶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又拿指腹小心的搓了搓,这才小声的说道:

“不知客官您想问些什么?”

“绛紫草。”

“哎唷,客官,我看您相貌不俗,出手阔绰,何苦来干这营生?”

说着,那茶倌往后扫了下茶馆里众人,那些人有的彪形体壮,有的神态倨傲,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这些人呐,都是为那绛紫草而来。我们这千珏山灵秀宝地,更有那绛紫草,才吸引这些个不要命的人来讨营生。”

“为了钱财?”紫月寒目光一凛。

“正是。相传那绛紫草能修魂魄,补灵元。就是那达官显贵,江湖门客,都放出话,若有人能带回绛紫草,有万把黄金甚至加官进爵。但小倌我在这十几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或者有去无回。为了些身外钱财,命都不要……何苦来呢……”那茶倌感叹着把手里的金叶子揣进怀里。

“那绛紫草这么难得?”

“其实也不是。只是听说那草吸食日月精华,山中草木和猛兽与之精气相通,皆受其驱使。听说还有守护灵,莫说这些来人浑身铜臭,即便来的都是得道仙人,也得讲机缘,那守护灵若不喜欢,想必也会毁了那草的。要遇上那些强取的,多半会迷失山野,被山中凶兽分之以食……”

“那你可知那护灵喜欢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哟!小人就是个买卖人,没什么本事,不过都是听的祖上几代人口口相传。那守护灵护草千年,喜怒无常。所以才奉劝客官,可别……”

“多谢。”

紫月寒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

“千雪银针,好茶。”

话音未落,人已飘至门外,吓得那小茶倌揉了揉眼睛,嘴里直念叨:“难道遇见活神仙了?”

千珏山脚,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上,山路两侧,幽风凛凛,翠滴流碧。紫月寒拂了拂袖子上沾染的山中水汽,负手往山里走去。

他越过一片灌木,不知觉脚下有金光一闪,来时的路就隐匿在一片雾气中。林子中的银松高约数十丈,荫蔽天日,树上丛中有各种虫鸣蛙叫,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紫月寒浑然不觉,掌心在眉目前一运功,顿时眼前一片澄明。想是那些猛兽和精怪也知此人不可近身,或藏在树后或趴在丛中,眈眈而视,却不敢上前。

行至一条溪水旁,川流潺潺,雾气氤氲,竟然有些看不清楚。紫月寒微微蹙了蹙眉,闭眼再睁开,那雾气渐褪,溪水里竟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赤裸的女子背影,长发湿湿漉漉,披在光洁的背上。那女子好像陶醉在这一片清凉里,旁若无人的洗着澡。柔若无骨的腰肢轻轻摆动,她腾起一只胳膊,把满头青丝拂到了胸前。她的皮肤如光滑的缎子,一对肩胛骨高高耸起,宛如蝴蝶的一对翅膀。纤细的腰线下,一片旖旎景色若隐若现。那女子用手抚过头发上的涓流,那柔和的水流就贪恋的滑过她的胳膊,溜过她纤瘦的腰线。

似乎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她慢吞吞的回过头来。

紫月寒面上一红,慌忙挪开了视线。

他兀自念了一句“色相本空,了无遮念,空不染心”,手上顺势捏出了一股子水流,带着一股子刚劲直指那副令人脸红的画面,

“破——”

那女子容貌几何还没看分明,就在水里散落成一团水花,跌落在溪水里旋即不见了。

溪水像是有了魂灵一般,水流向两边迅速分开,像是以败者姿态给来人辟出了一条石子路。紫月寒信步走过,鞋上鞋底都不曾沾上一丝湿气。

越往里走,郁郁葱葱,这儿越像一个世外桃源。只是浓雾渐起,隐在草丛中的小路越来越不分明,紫月寒却如入无人之境般直直地往里走。

烟气缭绕中,有气流微动,隐隐走出来一个人。紫月寒心中一动,冷冷扫过,手心里便凝出了一把弯月短刀。其实仔细一看是那刀是半截弓背的弧形式样,除却中间一段手握之处,两端是方向相反的锋刃,蓝色透明,微微泛着寒光,在手握处刻着“月落”二字。

然而等看清来人的面容,紫月寒心里一滞。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高高的发髻,绫罗环佩,衬出了一身的贵气。她丹唇轻启,眉眼笑意盈盈,抬起白皙的手臂,温柔的向着紫月寒招了一招,

“我儿,你长大了,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紫月寒冷肃的眉眼一变,心中不禁悲恸。

曾祖父去世,紫月门经历了两代萧瑟期。

父亲性格软弱,修为平平,内不能力压宗亲,外不能重振门楣,有一天门里有人递消息给他说南边小城有魑魅为祸,父亲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时紫月寒也不过才六岁。

消息一传来,母亲悲痛欲绝当场晕厥,然后一病不起。族中野心者多次以紫月门主令苦苦相逼。这个未经世事常年生活于深宅,且备受父亲宠溺的年轻妇人只是一味地恐惧,害怕。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的相公儿子,独独没有练就一颗强大坚定的内心。

母亲缠绵病榻半年有余,每次面对族人威逼利诱,她都哭哭啼啼以“孤儿寡母”“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就干脆装晕。

直到那一天,她屏退左右,交给紫月离一把玄铁秘钥。

“离儿,翊儿”,她强撑着一口气缓缓说到,“娘无能,不能护佑你们长大。那些人虎视眈眈,只想逼死我们好承继基业。咳咳…我跟你父亲没有修行天赋,没有经商之睿,无钱无权,拿什么……来压住他们的野心。但是我深信,咳…我的儿子,总有一天会撑起我们曾经的荣光。离儿,你去求他们,求他们,咳咳咳……你要隐忍,咳咳……你要保护……你弟弟……”她十分瘦削,却还拼了命的握住紫月离的手,用特别小的耳语说到,

“只有钱,可以收买权力,可以邀买人心。这把钥匙后面藏着的是紫月门百年来的家财,你一定好好经营,你们……咳……务必把好大权,不可……落入……”

曾经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娘亲忍受不了这整日的威逼利诱,吞金而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把担子扔给了两个年幼的儿子。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也受尽欺凌屈辱,如果不是小姑姑尽力维护,可能他们都活不到今日。

十八年过去,仅凭着墙上的遗像,紫月寒才能堪堪认出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你是谁?”紫月寒眼里的炙热消退,冷静重新占据内心,他冷冷的问道,寂冷到好似想不起那份最亲的温情般。

“儿子,你在说什么?我是娘啊!”

“她已经死了。”

“傻儿子,娘怎么会死,娘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愿意……娘……”说着那妇人就往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紫月寒小时候闻见娘身上的幽荷香仿佛还若隐若现,令人神往,也让人脑子有点不甚清楚。

“我娘从来不叫我儿子。”紫月寒手心向下,一股子真气随之涌上心脑,把那股子香气驱散了,身体随之后退了几步。

那妇人莞尔一笑,“寒儿,你在说什么?只要你坚信,我就是你娘。”

紫月寒听完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透着隐隐的杀意。那妇人刚才热切的眼神,突然就瑟缩了一下。

“我娘也并不知晓,这个‘寒’字…”话音未落,那把琉璃弯月刃已经向着那妇人脖颈抹去。

那妇人吓得花容失色,往后急退,瞬间像一阵烟一样消失,宽大的衣袍落在地上,接着从里面钻出一只硕大的鼬鼠,它回头一望,一只眼睛是瞎的,另一只火红骇人。刚才的幽荷香顿时变成了一股恶臭,令人作呕。月落飞出,直勾勾的向那鼬鼠的另一只眼睛刺去,吓得它吱哇大叫,匆忙捂住眼睛,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未散的烟雾。

“区区迷障。”紫月寒眉毛一挑,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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