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遇大贵人116(1 / 2)

他们走到一处停下,高恨这才看清楚是一个洞口,听到黑袍人又警告五十郞:“精华洞内,不得喧哗。”顿时心中一凛,记起来这里是海族首脑枢地,没想到构筑布置这么平常简单,见几名海将低头纷进,和五十郞都是心怀新奇,随即跟进。

不意洞内极其开阔,光亮布置层次分明,与洞外无异,先是进得洞来,二边的角落都是光线稍暗,想必供服务侍者站立和它用;往中间就是明亮宽敞的大厅,人头挤挤,分列二边,一边和刚从洞外的几名海将类似,都是武将,个个盔甲整齐,气宇轩昂,一边都是峨冕宽服,神情肃穆,一看就是文官班列;再往里头,光线又暗,不知进深,由宝珠帘和大厅隔开,隐约有首领端坐在宝座上,王者气象俨然。

高恨打量完毕,发现议事大厅二边文武诸公,看上去道貌岸然,却纷纷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分别在向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三将领、二文官打听什么,然后又悄悄扩散开来,脸上逐一呈现出如见他人之丑如闻他人之短时的心领神会模样。因他们交流时无不注意着五十郞指指点点,又因五十郞此时如同孩童一样围着他们乱游乱看,而他们也不厌恶生气,反而笑嘻嘻地任它们调皮乱玩,所以便猜测他们一定掌握了五十郞什么不光彩又能包容的秘密。

五十郞乱游一通,有几郞想闯进宝珠帘,待见到里面有电光闪耀、百爪飞舞,并有威严暗呜的警告声发出,下面众首领也连忙喝斥:“海主面前,休得嬉闹!”才吓了回来,纷纷聚集到大厅中间,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文明是文明,就是看不清记号。”“要不让他们脱掉文明,让我们看看?”“算了吧,还是等见到爸爸再看吧。”

一帮海族首领听了,猜出他们话中意思,先是担心,然后都忍住不笑。高恨又都看在眼里,正要往深处推敲,听到外面的礼仪官喊道:“地主公到!”

宝珠帘内随即传出一声轻咳,二名使女出来,各捧一只大水晶盘,一个里面装满了精美点心,一个上面摆放着一只大螺号,走到五十郞面前道:“这儿有个好宝贝叫玄号,只要喊一声:‘玄号玄号,我要进来。’便能钻到里面去,再喊一声:‘玄号玄号,我要出来。’便又能出来,你们先去角落里安静吃点心玩儿,待会告诉你们爸爸的消息。”将五十郞引到高恨身后的暗处。

然后之前那名黑袍官员大声唱喊道:“有请地主公!”所有官员随即都清声振衣,昂首挺立,气派俨然,高恨也和精华洞众官员一样,将目光投向洞口,要看看他们迎接的贵客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但见一个人从外面从容而进,中等身材,身着宽松淡黄衣服,日月脸,额满鼻丰,双目注满仁爱,头发因生长缓慢自然旋髻,神情有些憔悴,意兴有些萧索,腿脚似乎也有些蹒跚,在众首领殷切注视和热烈祝贺声中径直走到宝珠帘前停下。刚才那二个使女连忙扶着他在左边一张珊瑚骨嵌黄发晶板的宝座上坐下,接着又去右首拉开宝珠帘。

高恨踮起脚伸长脖子看时,一个个头高挑、素身素面、面容威冷、双目有情的女首领走了出来,在地主公对面坐下,心中想道:“这就是海主了,女海主。”

满堂鸦雀无声,五十郞本来围着玄号吆吆喝喝、进进出出,此刻也停了下来,挤到大厅中间,身体一动不动,眼睛都看直了,禁不住齐声赞叹:“哇,好文明!”

地主听到,向它们看了一眼,和它们莞尔微笑,余光一扫,看到高恨,也和他轻轻颔首。

高恨登时心潮澎湃,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心目中期望的父亲形象: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不卑不亢,所到之处,广获尊敬。其实他不知道,地主走到哪里,都受人所瞩、如人所愿,少年人会拿他和父亲对比,他就显得稳重踏实;老年人拿他和子辈比较,他又显得活泼上进;成年人拿他和自己比较,他又显得有力有爱。

高恨望着地主,心怀爱慕,耳中听得他道:“海主相请,有何指教?”声音朗朗,如吐珠玉。

海主道:“尊驾为大海洋委身罪恶沟,不见天日不计寒暑,我辈坐等清闲,心中过意不去,特邀尊驾前来,清饮仙膏,以表敬意。”声音婉转,如同泉水叮咚。

二位使女捧上盛有仙膏的玉杯玉管,恭恭敬敬献上,地主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接过仙膏,吸食享用完毕。

一名排在文官班首,身着金底滚红日彩袍、皓首长须却身材挺拔的老官僚含笑询问道:“地主辛苦!罪恶沟一事可有眉目?”

地主公和他回礼道:“军师客气了,某日思夜想,只是毫无头绪。”

“地主公可不能不是己事,不尽全力啊。”

“绝未偷懒,军师不信,有空和众首领前去看看便知,我一边思忖一边踏勘,已在它周边留下半尺深的痕迹。除此,若然用强,必有余殃,因此才心力交瘁。”

那军师旁边又有一名和阿耍身形差不多的官员呷呷咳嗽二声道:“地主公啊,你一定要用心啦,我们现在可是火烧眉毛啦。”

地主微笑道:“龟伯若说着急,我自然知道大伙儿情绪急迫,只是能力有限啊。”

另一边不武将班列中一名黑盔黑甲身材魁梧的将领大声道:“尊客,有什么大法力大本领都亮出来,需要我们怎么做也说出来,就别耗着、想看我们笑话了。”

地主收起笑容,不悦道:“青干将军,你也这么说,你怎么这么说!来来,我算一笔账给你和大伙儿听听。”说着转过脸来,目视高恨道:“小兄弟从哪里来?”

“陆地深处,地主公。”

“能来此都了不起,你会数数吗?”

“会一点。”

“能不能帮我算一下数?”

“能为地主效劳,不胜荣幸,就怕能力不及。”

“能人相处,都不客气。开始啦:我到罪恶沟,整个罪恶沟就我一人,专心致志钻研铲除之法,一天十二个时辰中,除去休息和恢复,工作五时辰,绕着它研究它,先数三下一步,后数六下一步,一圈为万八千步,罪恶沟下皆基岩,我先是五步陷其一分,后来十步陷其一分,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今已成槽半尺,小兄弟,你算算,我在那里工作了多少天日?”

地主一边说,高恨一边记数、一边换算时辰,从年到时到分到多少下,再去计算。

地主报完,海族首领中有精算者请求道:“地主公,请再报一遍。”

地主点头道:“好,这一次我说慢一点。”

刚要出口,高恨举手道:“不必,有答案了,是九年零四个月。”

海族首领不信,地主也不相信。

地主又报了一遍,海族首领中精算者各自记牢,各显聪明才智,一番紧张又稍稍漫长的计算后,除去一名异数者,答案都与高恨一致,举众哗然。

海主发话道:“赠衣。”又是那二名侍女去暗处取衣,众首领刚才只顾欣赏嘲笑五十郞,没留意高恨,这时才注意到他衣着不伦不类,顾前不顾后,还不如五十郞精赤着身干脆,又都忍俊不禁。

高恨看在眼里,本来由二名伺女帮着更衣还觉得扭扭捏捏难为情,此时索性大大方方,穿衣毕,又自嘲道:“还真是凭才华穿衣啊。”

勾天刚才在洞外吃了他一点小亏,此刻便揶揄道:“若不是我等主上慈悲,你哪有文明之身,何其丢脸!”

高恨笑道:“我在大海洋在精华洞丢脸,谁的脸丢了?”

勾天有些恼羞成怒,学着高恨刚才走路的步伐,将身子一歪道:“你走路为何与他人不同?”

他个子奇高,这一学更明显,众首领中有几个轻笑出声来,高恨平静道:“我腿瘸了。”

“怎么瘸的?”

“我妈妈打的?”

“为什么打你?”

“我小时候学练经常不听妈妈的话不专心学练,妈妈见我屡教不改时,便惩罚我,一次我做过分了,她生气之下,失手所至。”

“你恨她吗?”

“怎么会?人来到这个世界,若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便活得不开心,活得没有意义,而真正的关心是计长远、严督促,是严师良师。我妈妈便是如此,有这样的妈妈我此生大幸。”

“我们找医者帮你看看?”

“不用,我想这样能时时记着妈妈,永远记着妈妈,时时上进,永远上进。”

“嗯,你刚才说凭才华得衣,在大海洋中只要有才华,什么都有。”有几个首领友好道。

“我的事不算什么,还是说地主公的事吧。”高恨淡淡道。

地主公这才开始发牢骚道:“就算打个折扣,九年,八年,七年好了吧,我没外出过一趟,没有休息过一天,也没见过伴侣一次,对了,海主,芒芒呢?”

海主微笑道:“芒芒你放心,有紫晶陪着呢。”

那军师又安慰地主道:“地主公啊,我们其实把你当作亲戚贵客,罪恶沟外,设有服侍处,馆舍美食尽有,休息放松都行,是你太忘我,没去光顾。”

“那就是嘛,你们还说我藏私偷懒,有这样藏私偷懒的吗?我图的是什么?”

海主发话道:“尊驾,难为你了,虽然你牺牲巨大,但仍比不得我等之苦。”

地主不以为然道:“除此,还有什么事能让海主和众首领着急?”

“有一大一小,你先听哪一件?”

“先说大的吧,看看是什么难事。”

那军师又和海主请求道:“主上,因说来话长,还是由鱼师我来说。”

海主同意,鱼师转而与地主悻悻道:“大海洋哪天不为难?还都不是拜你们所赐。”

地主奇怪问:“又关我什么事?”

“你还记得泥涂吧?”

“万妖之祖!记得。”

“可知它原来蛰居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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