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废墟70(2 / 2)

她对这里熟悉得犹如在家里时去烧房、晒场或田地里上工一样,有时候跑着跑着突然停下,让他和悯生措手不及,悯生差点和她撞上、他又差点和悯生撞着上,而她稍一分辨,又继续奔跑,明明有断墙石堆,她转二个圈子后,面前便会有一扇门或一条道来;明明面前一片开阔,也看到脚下有路,她却宁愿绕个弯子,等到跑过一断路,面前豁然开朗时,高恨再去看刚才的路,果然那只是在围墙里面,绕来绕去,和外面不相通的。

高恨和悯生见她不顾一切地奔跑,生怕她摔倒磕着,只好一样也不看路,跟着她跑。

跑着跑着,高恨就能分下心来思忖:她为什么这样惶急?她要去哪里?又想干什么?她做事一直有目标,面目意志非常坚定,比如这辈子她的目标就是让自己成为基地队员,她也一直为此努力争取,一丝不苟地培养教诲自己,又不惜外出放牧、伤羊求羊甚至自残,无论中间出现什么枝节,哪怕屈身与阿猜阿耍同行同道、哪怕和妈妈翻脸、和小丁下跪、诿延周旋过真人,根本从未改变,而这个目标和根本与她眼前的心思又无法相比,因为她现在就像掉了魂不要命似的-高恨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这不能不让高恨又紧张又害怕,她看看悯生,悯生比他还要紧张和害怕,却是他一路追一路不停地叫着妈妈、见她都充耳不闻,早已哭丧着脸边跑边呜呜哽咽了。

当此之时,高恨只能一边跟着跑,一边既要留神丑娘还要留神悯生,他这样想着时,丑娘突然停下,稍稍一愣,又抢步上前,高恨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跑到一大片空地上,地上除了一根又长又粗的白色巨杆倒在地上,杆头零碎散落了一小堆小物事时,别无一物,原来这是一处空旷的广场。

“照心灯!”他心头一动,看到丑娘果然停下来,一一拾起那些破碎的灯体,捧在手中,眼睛凑近了端详,然后又小心地放下,然后又趴下身去,慢慢去抚摸灯体杆身,磕头忏悔不已。

悯生紧跟在她身后,将牦牛皮披在她身上,亦步亦趋为她掖着,她也浑然未觉。

高恨这才明白,原来她刚才之所以那样发疯失态、不顾生命,此刻又意志全无、不顾尊严,完全是为了照心灯之故,可见重华宫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照心灯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基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远远地超过了她的生命和尊严!

念及她一生苦心孤诣要把自己培养成基地队员,也是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和尊严,这是多么深厚的爱!高恨的目光一时为之湿润。

他这时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从她那小心翼翼、专心致志的神态看得出她内心的极端重视,也更不觉得她脸庞的丑陋、而觉得无比亲切!不觉得她身形的瘦小萎缩、而觉得尊贵高大!

由着她目光,高恨再去看灯杆,灯杆之长超乎想象,但他很快也能理解,因为他既听玄龙对它有过描述,又听丑娘说过重华宫和照心灯是基地的灵魂标志,它要和这重华宫匹配,自然一样无与伦比,他再由杆身去看那灯杆基础,看到地面部位一片狼藉时,便判断出杆身之所以倒下而不是从中折断,当是基础之前就受过破坏。

他正要提醒丑娘,见她手抚杆身,将脸庞也贴在其上,哀痛欲绝,忽然心中一动,用手一摸那杆身,却触电般地缩了回来,连忙大喊一声:“姨,你不可如此。”奔过去将她抱起时,见她脸上和手心的表皮都已被冻裂,正在往外渗血,却是现在季节是冬末春初,但在这绝顶高处,天尚严寒,那杆身如同寒铁,只要有物沾上,稍有热度,全部被它吸收之故。悯生也吓一大跳,急忙将丑娘搂在怀中,用牦牛皮裹紧了身。

丑娘经他们二个这一动作,虽然清醒过来,却忍不住喔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咳嗽不及,昏厥过去。

高恨悯生大惊,俱都失声喊哭,不停摇动她身子。

这时候玄龙也跟在他们身后,它一开始时只在和阿猜斗口,阿猜连声喊高恨把他放下时,玄龙不耐烦道:“闭口,现在顾不上你。”

“快把我放下,他们不懂,得由我来照应。”

“得了吧,我当初也有这种想法,还不是对主人服气,你有什么了不起!”

“咳,老黑,我说的不是本领,是处理事务的经验和能力。”

刚好这时丑娘昏死过去,高恨和悯生乱作一团,玄龙问阿猜:“现在情况糟极了,你说怎么办?”

“赶紧下山。”

“去哪里?”

“当然是有人处。”

“为什么?”

“有人的地方条件好。”

“曾经的呢?”

“什么意思?”

“以前山脚下有个基地接待处,但是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没有更好的地方,只有先去那里试试。”

于是玄龙发声提醒,高恨一听明白,再提醒悯生,悯生要抱丑娘骑龙下山,高恨以为危险,严厉不许,兄弟二个边哭边争,却也手脚麻利地将丑娘裹好绑好,匆匆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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