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苦学者61(2 / 2)

“还是你自己说吧,是哪种人?”

“你要是留意我的话的话,应该能猜得出,就是专心的人。”

“为什么?”

“比方这几天我看到你一有空就自己用心学练,和福孝类似;比方悯生用心给你姨找灵物;比方谢一谢显专心管理族中事务;比方我从阿猜阿耍口中知道你妈妈和你姨怎样认真的督促你学练;甚至比方那个老鳖老鸟的阿汤有时候也像模像样地检查他族人的劳作情况。”

“呵呵,谢谢你的美言提及我们,你自己呢?”

“我?”过真人抬起头来,颇为萧索惆怅,失意道:“专心也要有明确的善事为目标,否则就没有意义。没有意义!”又转过话来和高恨倾心道:“小高恨啦,你现在基础还薄、见识还少、思想还没有沉淀,所以专心的程度还不够,等你有了这几个条件以后,你就会自己学而习、学而思、学而问、学而汇、学而乐,如同福孝那样专心致志、奋发忘我,进境随时得有惊喜。”

“哦,什么惊喜?”这次不仅高恨,丑娘也脱口相问。

过真人见了,不觉自矜持,振作精神道:“他竟能看到灵,与之交流。”

“怎么回事?快说!”

“好的。接下来几天天气大寒,狂风怒吼,一阵紧过一阵,像在示威、在宣战,太阳的光辉也被它吹散,恨不得要将天下一切吹个精光;天空中彤云密布,沉重欲坠,如同一个巨大的口在合拢,想吞没整个世界;太阳也像大海孤舟,失去威严,暗然高挂,不再显赫;万物沉寂,生灵绝迹。这个时候,我也无处可去,只好呆在见孝处的芦棚里或打坐或静卧,那福孝也要回避这肃杀天气,除了中午前后太阳暖和而且无风的时候外,也都呆在芦棚里面修行练习。芦棚不大,我们二个各处一边,本来互不相干,但是他有事,太投入,让我深受其扰,烦不胜烦。却是他打坐时,在身边铺了二张干净皮子、放置几支炭木,人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样子,想起什么,就疾忙抓起炭木,在皮子上或记录一下、或推演一番,放下后继续沉迷,全副身心演习,兴之所致,往往手舞足蹈,如痴似醉,偏偏动作稀奇古怪神出鬼没,说使力就使力、说腾挪就腾挪,一点儿规律也没有,我跟着喝斥也没有用,若不是我跟着他又是拉又是托,个芦棚不知要被他穿破多少个窟窿!更过分的是,有二次我稍不留神,竟被他摸到我的脸上,气得我差点要把他的爪子给扭断了,想要训斥他,见他那么忘我不自觉,知道挡也白挡、骂也白骂,只好躲他,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有一次他又不知悟出什么好东西,鬼迷心窍,全身动作起来,我仍只好能让就让,个芦棚能有多大,我让来让去,让到了角落,一门心思在防备他,没提防一手按下,正落在鸡屎上,我气恼之下,朝着窝集在一起的鸡鸟手一挥,那几只鸡惊吓之下,又飞又跳,叫个不停,个芦棚里顿时风声大作,鸡毛与乱草齐飞,福孝终于被惊醒,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不满,我哪肯示弱,昂首挺胸道:‘看什么看,我都和鸡挤一块啦!’他听了也不答腔,又开始打坐沉思,好久才放松身心,叹息一声,我好奇问他:‘怎么啦?’他痛惜道:‘过前辈,我刚才好不容易悟到一处关键,被你这一打扰,全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嗬,你还怪我,你又不嫌冷,到外面去练不痛快?不行的话,用皮子把身子裹住。’不想他听了我的话,真的去践行,我巴不得他这样,口中连中连夸赞,帮他系扎。他出了芦棚修行时,我一个人美滋滋地享受芦棚,又舒服又清净,等心情平静下来时又想:这是他的家,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忍让?是他真的呆傻、还是怕我敬我?或者有求于我?呆傻不是,否则他练不到这么高的境界;怕我也未必,他敢和我拚命,就不会怕我;想求我什么,恐怕也不是,小雨说过,他连德族人的半部王书都不愿意练学,何况陌生的智识;要不就是对我尊敬,却又不像,我也搞不清他的心思,反正没事,只能多注意他一点。那福孝将身体裹严密了,仍和之前那样的身法练习压地功,他是半铁之身,虽不怕冷,但是面对凛冽寒风,却也不敢随意,吸气时要使头脸避开风向,不朝西北,因此我只看到他背影,他的身体依然倒竖着,因风力太大,便要双手着地,助力不倒,他这种修行法不知以姿式为主、还是以意念为主,一练就是大半天,然后回来休息。我因他无意之中肯为我牺牲,给了我舒适环境,有点过意不去,也为了让他继续,因此他一回来,我便鼓励他、关心他、和他寒喧、问他感觉、问他要不要帮忙,他都不置可否、沉浸自我。直到有一天,他练的时间太久,我也没觉得,正在想我自身之事,不提防白天星忽然窜出、又窜进,在我腿上一啄,慌道:‘快去救他,他僵死啦!’我过去一沾手,果然躯体已硬,连忙将他抱回,看他脸时,眼睛却在动,好像还充满了焦急和责备。我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他是半铁之身,又吃了我一粒灵丹,躯体较硬是正常,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只不过时间太久,躯体麻木而已,虽然如此,也很危险,等他缓转过来,便和他道:‘你又欠了我一条命啦。’不料他又和我叫屈埋怨道:‘前辈,是你又打扰我啦!’‘呀哈!还嘴硬,我要不救,你可真要僵死了。’‘那我也情愿,你不知道,我遇上灵啦!当时正在和它交流,那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被你搅和散了。’我听了以后,也很惊奇,自然而然地问他:‘真的吗?你遇到的是什么灵?’‘一个过路之灵,非常睿智,生命体验丰富,我心中很多的疑问被它一说,豁然开朗,太爽了!’他又幸福又惋惜,又继续沉浸去巩固,我在一旁看着他也羡慕不已。”

“灵是什么?你能不能见得到?”高恨见他如此,好奇问道。

过真人正好停下来回答他道:“就是灵魂,每个人都有,人活着主要靠它,躯体是它的载体和附属,统帅并通过五官的功能作用生命。我们不具体看、不具体听,以以意念使作工具为长,意念已用之为常了。”见高恨似懂非懂,便不管他道:“灵魂之事,你长大后自能明白,但那福孝能见灵,是了不起的事情,我之前见他专心从而断定他的品质,也想过将他带回去担任子辈教习,因为他命运太悲惨才犹豫作罢,此时因他能见灵,足见他至诚优秀,不仅心思复萌,甚至动了认他为子的念头。”

“呵呵,你又来了,他愿意吗?”

“你听我讲,我也要面子,先不和他明说,等他一回到芦棚时,便和他逐步试探道:‘你这个人命太苦,须要有大靠山,你父母双亡、亲人反目,有个能人师父,却只会给你压担子,要是有我这样拿子女当自己命的长辈,你就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了。’他还没有领会过来道:‘我这样也很好啊,心里并没有太多过不去的遗憾。’‘以后呢?你再有什么危险,我凭什么救你?我又不是你老子;若再于你有恩,你心里必也过意不去,心想我又不是你老子。’那呆福孝只不领会,就会和我诚恳表白:‘前辈之恩,我放在心里,有机会报答就是。’‘这也不是个办法,’我耐着性子开导他:‘假如有个名分,就好说了,我救你也是心甘情愿理所当然,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什么名分?’‘做你的师父不行,因为你已有师父,被他知道了,必定没有好脸色给你,做你的老子倒行。’‘前辈,我是有父亲的!’‘你那个老子死啦,我做你的假父。’‘前辈请口下留情,我对父亲没有丝毫不敬!’‘好,好,那你说怎样?’‘家父在脑海中印象如山,不可磨灭、不可替代!’他微笑着和我道,我跳起来责备他道:‘难道我的辈分、我的本领、我的地位都比不上他?’他看着我又笑而不答,我恨不得给他头上来一巴掌,和他列数道:‘他生你一条命,我救你三次命,还不算以后,你说比得上比不上?’‘不是这么说,前辈。’他真是不识相,但他越不服,我越要他服,转念想到他顾人不顾己的脾性,就和理直气壮道:‘还有,我帮你族人钓竹敲石、做工出力,你一族之人,今年不得,从明年起尽可住上新屋,不必再怕这凛冬严寒,这也不够?’他听了这话,果然重视,先朝他亲老子墓亲娘墓的方向拜过祷过,才躬身尊称我道:‘前辈抬爱,福孝愿做假子。’如此我的心愿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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