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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晗霜也想让明姝雪开怀一些,便和她一起换了崭新的骑装,随表哥到了城郊的一处草场上。

此地是明家的产业,里面养着不少好马。

沈晗霜表面恬静素雅,其实心底喜欢冒险。她自幼在爷爷和外祖母跟前长大,更多更险的事做不了,但她惯常喜欢在郊野策马,此事上长辈不会拘着她。

只是嫁入王府后,沈晗霜不愿太显眼,以免被本就不喜她的老皇帝注意到,也不想在一向克己守礼的祝隐洲面前乱了鬓发,失了端庄。是以她已多年不曾骑过马了。

明姝雪见沈晗霜骑过一回马后也闹着学,几年下来,她的骑术已十分出众了。

沈晗霜和明姝雪刚到草场,便注意到有两匹白马格外显眼。

明述柏温声说:“这是为你们挑的新马。”

沈晗霜之前的那匹马年纪大了,在马场里养老。明姝雪惯用的马也即将产小马驹。明述柏便特意亲自去挑了两匹新的。

沈晗霜和明姝雪都跃跃欲试,和漂亮的白马熟悉了一会儿后便动作熟练地上了马,慢慢绕着草场走。

白马已提前被明述柏驯服过,沈晗霜和明姝雪很快就能自如地控制它们。姐妹俩便约定了要赛一场。

沈晗霜驱马离开时,明述柏一直站在原地远望她的背影。

平日里的沈晗霜温柔包容,马背上的她则意气风发,不逊于任何少年。

无论她离家多久,都还是当初那个爱策马扬鞭,与风竞速的姑娘。

而明述柏总驻足在原地,凝望着她明亮恣意的背影。

但这一次,明述柏翻身骑上一匹黑色骏马,追上她,与沈晗霜并肩往前奔去。

“哥,你帮我拖住姐姐好不好?我定会赢的!”明姝雪朝明述柏喊道。

明述柏眼底带笑,看向沈晗霜,却是对明姝雪说:“我和晗霜应会一起赢你。”

“你又欺负我!”

沈晗霜扬鞭,自信道:“我觉得你们今日都会输。”

少女们笑闹的声音越来越远。

暗处,林远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沈晗霜身上。

他已许久不曾见过她如此尽兴地驭马奔驰了。

那日看着沈晗霜平安回到明家,林远晖本打算回长安,就此放下。

可他只多留了半日,却听闻,沈晗霜已经与祝隐洲和离了。

他便再也下不了回长安的决心。

但林远晖也找不到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沈晗霜面前的理由。

他一旦现身,或许那些不曾言说的心思,便都摆上了明面。

然后呢?他和她会如何?

他不知道。

另一边。

断云身侧多出了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

祝隐洲正神色淡漠地看着与沈晗霜策马同游的明述柏和一路暗中护送沈晗霜的林远晖。

一言不发。

只停留了片刻,祝隐洲便转身离开,径直朝城中江家而去。

断云原本还大着胆子猜测,太子日夜兼程赶来洛阳或许是为了早些见到太子妃。

可现在看来,应还是因为江家那桩骇人听闻的命案。

公务为重,果然这才是太子的行事风格。

无人知晓,祝隐洲进城的一路上想的都是——

成婚三载,他从不曾见过沈晗霜骑马时的模样。

张扬,明媚,飒爽,美丽。

让人忍不住停驻目光。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沈晗霜不仅会骑马,且骑术十分精湛。

但明述柏和林远晖显然都很熟悉这样的沈晗霜。

唯独他这个夫君,一无所知。

江家毒杀案涉三十多条人命,事态严重,府尹专程分拨出了许多人手调查此案。

府衙里停尸的地方有限,此案又有如此多的尸体需要查验,府尹便命官兵日夜把守着江家府邸,不许闲杂人等再进去,且暂时让仵作们就近在江家验尸,以免耽误久了,物证受损。

江既白已赶回了洛阳。但因江家府邸内发生了命案,又已做停尸之用,他暂时另寻了住处。

得知太子抵达洛阳,身着素衣的江既白赶到江府门前。

甫一看见一身玄色衣衫的祝隐洲,江既白便周到地行礼:“劳烦殿下为微臣的家事奔波,臣惶恐。”

祝隐洲淡声道:“不必多礼。”

“此事是你的家事,也是公事。”

“谢殿下。”

江既白直起身,不再多言,神色平静地同祝隐洲一起步入江府。

经过那一具具尸体时,江既白仍神色未变,面上不见分毫悲痛,看起来似乎心绪并无起伏。

祝隐洲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不再看他,转而听刚赶来的安府尹汇报目前的调查进展。

“禀殿下,第一个发现这桩命案的是江家夫人王氏的娘家姐姐,她说和王氏约好了要去青云寺求签,一直没等到人,才会来江府寻她。”

“但她到的时候江府大门由内紧闭,叫门也一直无人应答,她便命随行小厮翻上墙头去看了看。结果就发现院子里躺着好几个下人的尸体,她连忙命人报了官。”

“小厮一看便知里面的人已经死了?”祝隐洲出声问。

“据他所说,是因那些人的死状实在可怖,已经没有活人样了。”安府尹答道。

祝隐洲行至院中,掀开白布看了几具尸体:“可查清是何种毒药?”

“回殿下,是断肠草。除了毒发时因痛苦难熬而自己留下的伤痕外,这些人身上并无其他外伤。”

断肠草并非某种具体的毒草,而是一个通称,用来指那些能引起腹中绞痛、呕吐并致人死亡的毒草。

仵作们之前验尸时发现,江家所有尸体的肠子都变黑粘连,这些人都是腹痛不止而亡,符合断肠草的毒发特性。

祝隐洲:“毒是下在何处的?”

安府尹:“江府当晚的饭菜里。”

看着摆满了院子的尸体,祝隐洲问:“除那夜远在长安的江首辅外,江家无一人幸免?”

“无一幸免。”安府尹答道。

祝隐洲的眼神在一旁的江既白身上停了一息,继续听府尹梳理现有的调查情况。

一旁的安府尹不由得暗自想道:

外人都传言,称新太子性子清冷,待人疏离,今日见着了也的确如此。

但这位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的江首辅,自回到洛阳后,他每每面对自家人的尸体都一直无动于衷。不说悲伤掉泪,可经过他父母的尸体时他竟都不曾有丝毫停顿,看起来似乎格外冷心冷情。

要不就是他与家人关系冷淡?

安府尹心下虽有自己的思量,面上却不显,继续同太子说着正事。

掌握了已有的线索后,祝隐洲又连夜重新查验了一遍江家命案的三十几具尸体。

江既白既是事主,也是朝中重臣,便跟在一旁,不时回答一些与江家有关的问题。

临近黎明时,祝隐洲才与江既白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既白拱手道:“近来天热,这些尸体已经腐臭,若殿下和仵作们都已验完尸,不知微臣何时可以举办葬礼?”

祝隐洲未作停顿:“明日。”

见太子应是早已有此打算,江既白便没再多问。

祝隐洲似是随口道:“比起查明下毒的真凶,江首辅似乎更关心葬礼一事。”

江既白声音平稳道:“死者为大,他们死于非命,又曝尸已久,总该入土为安。”

祝隐洲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江既白回洛阳之前,明述柏已帮他提前做了许多安排,葬礼需要用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不必再耗时准备。

是以天亮后,江既白便命人去通知各处的亲友,江府会于明日办葬礼。

江既白还命人给各个下人的家里送去了消息,通知他们来认回其他尸体。人死不能复生,江既白只能为这些遗属准备一笔银钱。

葬礼的消息送到明家时,明述柏正好在家。他随即去了一趟明溪院,同沈晗霜说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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