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临歧搴幔孔雀南飞33（2 / 2）

第二天就是离别的日子。

一大早，车马已经备好，离别就在眼前。原本李振钧是想一同前去的，但是，汪正珠认为这些年李振钧一直在外东奔西走，没有好好准备功课，二来应该在家侍奉父母，现在正好借了在家侍奉父母的机会，就执意让他在家里准备明年的秋闱。况且，她去福建也不会呆多长时间，很快就会回来。李振钧知道妻子的心意无法违逆，也只得听从了她。

汪正珠穿着日常的衣服，披上出门常披的浅绿色披风，弱不禁风，又仿佛飘飘欲举。在乡下人的眼里，恍若仙子一般。她告别奶奶陈氏、公婆和家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依依不舍地出门上车。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下缓缓启动，侄辈们不肯就此回家，非要送上一程。

李振钧骑着马跟在一旁，在家里的几个兄弟和侄子跟在左右，汪正珠的哥哥也骑了马紧跟在后。乡邻们也纷纷站在路旁相送。汪正珠掀起车窗的帘子，感激地望着大家，频频挥手跟大家告别。

车马出了树林冲村口，不久就拐上了驿道。汪正珠让车夫停下马车，她在贴身丫鬟的扶持下，站在车门口，再次与众人道别。李振钧也连忙翻身下马，劝说他们回家。众人点头答应，但要汪正珠先走。汪正珠没法，只得回到车内，马车又缓缓前进。李振钧依然上马，继续陪在妻子的马车旁边。几个兄弟知道李振钧心里难过之极，很不放心，就依然跟在后面。

李振钧垂着头，唉声叹气地紧跟在车子的旁边。他知道妻子远行已成定局，无法阻止，也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妻子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一行人出了树林冲，走过花香畈，登上猫儿岭，内兄停住马，让李振钧不要再送了。李振钧不肯停下，继续紧跟着妻子的马车前行。直到来到界址河，过河就是宿松县界了。，汪正珠再次让车夫停住马车，掀起帘子，示意李振钧过去。李振钧赶忙从马背跳下来，走近马车，掀起车门的帘子，探进大半个身子去。汪正珠也顾不得丫鬟就在旁边，用瘦骨嶙峋的手抱着李振钧的头，贴着他的耳朵，哽咽着说：“你……你……且回去吧。也许……也许要不了几个月，我……我……就回来了，再也不……不会离开你。”李振钧抬起头，看着妻子的婆娑泪眼，半晌才说：“你的心事我知道，我一定紧紧记在心里。只要你好好的，功名一事取之何难！”汪正珠点点头，擦了一下泪眼，轻轻推开李振钧，“你回去吧！别让父亲母亲在家着急！”

李振钧退出身来，兀自手拽着车门帘子不肯放开。汪正珠一只手用丝帕捂着嘴巴，一只手挥着示意李振钧放手。

内兄走过来，劝慰一番，请李振钧放心，他一定照顾好妹妹，让她早些治好病再送她回家。李振钧这才放开手，痴痴地站在路旁。

这时，车夫挥动马鞭驱车前行，只见给汪正珠驾车的那枣红色骏马，四蹄不停地踢踏着路面，昂起头，打了一个响鼻，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才抬步前行。李振钧的坐骑立即抬起头竖起双耳，跟着打一声响鼻，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就这样，一呼一应，真个是“挥手从兹去，萧萧班马鸣。”

李振钧呆呆地望着车马远去，直到再也望不见影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个兄弟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一下，他才从心底迸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