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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着性子吹到汤的温度降下来,凑到碗边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浓汤入口,满满是鸡肉的香气,让她想到大块的鸡腿肉、泛着油光的厚实脂肪。
不过那汤汁一点儿都不油,只是很润,喝下一口便觉得滋补。
鸡汤的浓香渐渐褪去,冬笋的鲜,木耳和香菇的温润,青菜的清爽一同浮现在舌尖,咀嚼起来虽然没太多实感,可各种味道仍旧在舌尖次第绽开。
味道最浓厚的要数汤里数量最多的豆腐丝,数丝轻轻一抿,清新的豆腐香气破碎开来,引人咂舌。
味道最重的是汤里的火腿丝,嚼着肉香十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粉面感。
一口刚咽下去,田芦就觉得口中的滋味少了很多,又咽了一口。
这样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将第一碗喝完了。
“我这段时间备考,吃东西都是匆匆忙忙吃了些速食,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田芦喝得眼泪汪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难过,是好吃哭了。
时菲菲惊诧地看着她已经空了的碗底:“你喝得也太快了,一口干了?”
“太好喝了,实在停不下来。”田芦说着,又盛了一碗菊花豆腐汤。
汤汁清冽如泉水,金黄色的汤舀进白瓷碗,简直像是给碗底镀上了一层清晨的阳光。
她又小心地舀起那块掌心大小的菊花豆腐,豆腐在汤中浮沉,像是水母在游动,很有生机。
田芦贴着碗边,喝了一小口。
那打成肉糊鸡肉蓉,将鸡胸肉中的瘦肉精华香味,全部释放在了汤中。
整鸡嫩中带韧的肉、强健有力的骨,在小火慢炖中,将香味全部融化在了汤里。
这一口汤咽下,从舌头到喉咙的所有神经都被激活了,香味一方面顺着食道落进胃里,另一方面又直冲天灵盖,让她的头脑都像是被洗涤过了一样清明。
“妈呀,这味道真是绝了,怎么能这么好喝呢?”田芦感觉好喝到后脑勺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她又怀着敬意用勺子盛起菊花豆腐,小心地抿了一口。
纤细的豆腐丝在嘴唇间化为了泥状,没有一丝颗粒感,不加雕琢的豆腐香气在唇齿间晕开,没有荤香的味道,却比肉还要好吃。
清冽爽口的鸡汤咸香适宜,混合着嫩得轻触即破的豆腐一同吃下,简直是人间绝味。
“做个豆腐都这么好吃,做肉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田芦放下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油光发亮的棕色烤乳鸽翅,夹了一块酱香浓厚的酱大骨,卷了一张肉丝满满的京酱肉丝卷饼,喝了一口豆香浓稠粉质感很足的豆浆......
她将满桌的食物吃了个遍,到了忘我的境界。
再放下筷子时,她的肚皮已经变得鼓鼓的,瘫在椅背上休息着:“太好吃了......这顿饭好值啊......”
“你这吃得,肚子里像藏了个大西瓜。”时菲菲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笑道。
“其实也没吃多少,主要是汤比较占地方。”田芦嘿嘿笑着。
时菲菲不是第一次吃深夜食堂,刻意控制了吃饭的速度,这样不至于一下子把肚子吃撑,可以有时间多品品味道。
时菲菲还在细嚼慢咽地吃着,田芦又打开了和涂哲凯的对话框。
不知道是吃完东西更有力气理性思考,还是这几碗豆腐汤喝完,她整个头脑都被洗涤得思路清晰了。
田芦再看到那对话框,一点儿也不难过,反而皱起眉头,重新审视这个“男朋友”。
“之前说支持我考编,搞了半天,是压根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上岸。不仅不祝福我,还让我放弃努力一年才搞成的事业,异地问题不带商量直接让我妥协来解决,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既然不同路,为什么不走各自的路呢?留着这样的男朋友当事业路上的绊脚石,简直能绊出踢踏舞来。”
田芦想清楚了,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她打了几个字,发给了对方。
时菲菲看她不带犹豫地打字,有点担心:“你可想好了再回复,千万别恋爱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就算是僵尸来了,也得呸呸两声说恋爱脑真的报吃。”
“放心。”田芦给她看聊天记录。
她回复的是:“哦,那分手吧。”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酷了?这还是那个跟男朋友吵架都舍不得分手的田芦吗?”时菲菲惊了。
“喜欢的时候认真喜欢,耽误搞事业就利落断了吧。”田芦随意地笑笑,“那话怎么说来着?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时菲菲同时说道:“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两个人说完,嘻嘻哈哈地笑了。
田芦没想到,涂哲凯不淡定了,她的手机响起了一串消息提示音。
“?我还没考虑好呢,你怎么先提分手了?”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分?”
“五年的感情都能说分就分?你真的爱过我吗?之前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你怎么不回复?”
田芦扯了扯嘴角,劈里啪啦打字:“不是你要分吗?我不可能放弃事业的,而且我们性格确实不合适,我也不喜欢异地,分了就行,别发了。”
涂哲凯一点儿也没有停止的意思,打了好几个电话,又狂发消息。
“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跟你说清楚。”
“咱俩在一起五年了,怎么可能不合适呢?我爸妈还说周末请你吃饭呢。”
“要么这样,我考到你事业编那个城市,我现在就复习!我们最后再聊一次行吗?就一次。”
不过田芦把手机设置了静音,一条也没搭理,她正站起身围着桌子散步,试图消消食,再吃一波美食。
“老板,新增了十份文思豆腐、八份菊花豆腐的订单。”俞柳走进厨房,把订单放到蒲芮身边。
“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一小时内,蒲芮已经切了四十几份豆腐,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应该把豆腐汤定价成2999,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忙。”
“切得我手都瘦了。”蒲芮放下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真的是老板吗?为什么我比你们还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厨房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不许笑,松鼠鲑鱼做得怎么样了?”蒲芮一叉腰,假装凶巴巴。
“别人不知道,但我这边切得贼快。”康家帅一边给自己“唰唰唰”配高级切鱼音效,一边在剔去了鱼刺的鲑鱼上打上菱形花刀。
网格状的花刀排列密集而整齐,每一刀都干脆利索,却又不切断鱼皮。
“菊花豆腐我切不出,松鼠鲑鱼还是切得出的。”康家帅嘿嘿一笑。
“这边也炸出了一小堆了。”廖海彬说着,用漏勺将鲑鱼身和鱼头从油锅中捞出来。
那裹了生粉的鱼肉下入油锅,立刻被金黄色的细碎油泡包裹。
再捞出来时,薄薄的生粉膨胀起来,填满了花刀的每一丝间隙,白色的生粉染上了一层奶咖色。
鱼身整体看起来,像一颗细长饱满的松果。
一堆堆“松果”叠放在小盆里,乍一看还以为把松鼠的粮仓给搬过来了。
“我这边出餐速度也很快。”秋琪芳说着,用勺子将番茄酱汁淋在鱼身上。
那番茄酱汁中包含着绿色的豌豆、黄色的玉米和橙色的胡萝卜丁,看上去味道层次很丰富。
勾过芡之后,番茄酱汁晶莹浓稠,浅浅吸气,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酸甜气息,让人胃口大开。
红色的酱汁淋在“松果”上,不仅在上面挂汁,还缓缓地渗透进了“松果”的缝隙里,看得人口舌生津。
秋琪芳和几个厨师不断地在松鼠鲑鱼上淋汤汁,大堂内的服务员们陆陆续续进来端菜,俨然形成了流水线作业。
“不错不错。”蒲芮看了一圈儿,又想了想,确认自己已经把“藕断丝连”的木牌用了,满意地点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加油,冲啊——”
蒲芮说着,落刀的动作变得更加迅速了。
苏时行走到隐故巷口时,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触到鼻尖,他抬头一看,下雪了。
细小的雪花在风中打着转下落,被暖黄的巷灯照着,浪漫极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苏时行对着巷灯下的雪拍了张照,笑着轻呼了一口气,白色的哈气散在风里,他想把照片分享给燕梨,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发出去。
“要这两道菜,我看看......再加一份松鼠鲑鱼吧。”苏时行坐在深夜食堂里点完单,打开手机刷着动态。
一个熟悉的头像跳出来,他的心尖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