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6(2 / 2)

  江霁晗在念书时,上过很多堂解刨课,也见过不少血流成河的大场面,其中也不乏离别悲痛的生死相隔的情切意深。但他过往近三十年所经历的远没有眼前此时的场面震撼,或者说悚然,准确的说是惊骇。

  一只体型硕大的犀牛倒在血泊之中,被雨水不断冲刷的粗糙皮肤,露出了原本的灰白色,上面遍布斑斓的伤口,最明显的脊椎处有子弹击中的爆炸伤口。

  顺着流动的血液寻找源头,略过伤痕累累的粗短四肢,将视线定格在它身上显而易见的残忍伤口上——被锋利的刀刃竖着切下的半张犀牛脸。

  血肉模糊,深见白骨。

  犀牛下唇被切下扔在一旁,唯独只缺少了在人类世界中最值钱的那样东西。

  “是为了犀牛角?”江霁晗倒吸一口凉气,牙关咬得很紧。

  薛楹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白日里她对江霁晗说的那句话并非是故意针对。保护区的设置确实放大了很多自然之美,野性之美,也将许多暗不见人的勾当隔绝在外。

  薛楹对非洲的理解也仅仅只是比江霁晗多一点,那是源自于她在非洲做志愿者的一年带给她的经验。许多经历她也只流于表层,心知那张纸牌的背面代表着远超她想象之外的深渊,她不敢再去深究,也不敢去探索。薛楹将自己保护在可控的边界范围内,对世界的另一面划定了严格的界线,也不敢有好奇心。

  她从国内零星有限的报道上看过很多卧底盗猎组织的英雄志愿者,奉献生命,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拯救濒危珍稀动物。而她被这座保护区保护得太好了,从未亲眼见证那血腥暴力的一面。

  眼前的这一幕将她一直信奉的假象打破,她也是被保护被蒙蔽双眼的另一个“江霁晗”,掩耳盗铃地不去看残忍的另一面,直到现实的残忍完整无余地暴露在她面前。

  其实仔细想来,薛楹也没有资格对他说那番话。或许没有适不适合这一说,只有肯不肯干,去不去做。至少江霁晗是真的来到了异国他乡,踏实地援助,无私地奉献。

  她又从何而来的那点优越感去指责他呢?

  回答江霁晗的是乔纳森,他的嗓音沉重,像是从咬紧的齿缝中泻出来的声音,“是的。犀牛角和鼻骨连接在一起,有些盗猎者天性凶残,下手残忍,会将犀牛整张脸切下再处理犀牛角。”

  听到这种直观粗暴的描述,薛楹生理不适地皱紧眉头,阿黛拉也扭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江霁晗同样皱起眉,在亚洲文化中,犀牛角拥有壮阳治愈癌症的所谓奇效,引得价格哄抬。其实稍微了解一点就可以得知,犀牛角并非骨质,仅仅是角质,成分和指甲并无什么区别,但这些可怜的犀牛却因这些夸张过实的言论而葬送了生命。

  乔纳森拿起对讲机,简单地向营地汇报情况,另一端寻找的管理者们迅速出动,前往湖畔。

  “我们走吧,把这里就给他们处理。”乔纳森说。

  薛楹又望了一眼那副血流漫野的画面,那仅仅是揭露了凶残狠厉的血腥暴力的一角。在保护区尚且如此,她不敢想在未设立保护区的辽阔草原上,那群黑犀牛还有非洲象每日又该承受怎样的生命风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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