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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迟影睡不好起夜,必须亲眼盯着才放心。

当然,还有一个藏在心底的原因。

寇已不想再伤害迟影……在彻底离开前,这是能看的最后一眼。

他近乎偏执贪婪地盯着窗户,仿佛能透过漆黑看见里面熟睡的人。

凌晨冷风席过,原本昏沉的脑袋却变得异常清晰,寇已冷静地想,没有自己迟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答案其实很简单——没有改变。

或者说,变得更好了。

十年前没有他的出现,迟影会在醉酒后打车回家,睡一宿甜美的觉。

十年后没有他的出现,迟影会在失意后随便找个住处,休息一晚隔天飞回南城,然后一如往常。

迟影不会在十年前被他欺负的满身伤痕,也不会在十年后的这一天被他压着亲吻。

他的出现是场伤害,不管是十年前和十年后。

这个结论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更难以接受的是,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反驳的点。

事实就是如此。

寇已痛苦地弯下腰,莫名觉得胸口很沉,有点上不来气。

他执着地盯着窗户,后来身体反应越来越重,寇已本能地将手压在胸口拼命呼吸,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

如果有人路过恐怕会惊呼一声,赶忙叫救护车急救。

然而很不幸,此时已经夜深,寇已只能孤身在空旷的黑夜拼命喘息,无意识朝旁边抓了一把,只抓到一把空气。

夜空漆黑,唯有月亮闪着微弱的光。

“寇总。”

张钰敲了敲门,看着里面严肃忙工作的老板,小心翼翼道,“那个,您今天的药还没服……”

“不需要。”寇已说。

“可,可医生说……”张钰说到一半,被老板一个眼神堵回去,惨淡地哈哈一笑,闭上了嘴。

看到老板重新低下去的头,张钰心里叫苦。

救命啊。

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张钰不说多努力吧,好歹也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在知道自己能给寇总当助理的时候,他开心的程度不亚于范进中举。

但看到才三十五就辞职的前辈,张钰忍不住多问一句。

“李哥,这么轻松又高资的工作为什么不干了?”

李哥摸了摸稀薄的头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多解释,神神叨叨来了句:“要是老板提到迟先生,你一定要多注意。关于他的任务必须使出吃奶的劲完成,不然……”

李哥乐呵呵的摸了摸秃顶。

张钰:“……”

张钰一开始觉得李哥太夸张,后来尝到这位迟先生的甜头,对李哥的这句话更加敬重,但依旧觉得太夸张了。

不就是多拍迟先生的马屁嘛,哈哈,至于秃顶??

……事实证明,至于。

你李哥永远是你李哥。

张钰擦了把不存在的泪水,心里酸酸的,他就知道高薪不是这么好挣的。

比如现在,医生让他叮嘱寇总吃药,他看寇总身体健壮不需要吃什么药,但他识趣的什么也没问,点头应了。

……可没人告诉他寇总吃药这么费劲啊!

从开药到现在!每天张钰都催了八百遍!寇总愣是一口不吃!

寇总不吃无所谓,等医生一检查,痛的是他啊!

“寇总,医生说你不吃药会复发。”张钰硬着头皮说。

寇已没回应。

张钰好想哭,“老板,你不吃最后医生骂的是——”

“砰!”

剧烈的一声响彻屋内,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张钰吓得瞬间闭上嘴,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此时的现状。

仅仅几秒钟,张钰就知道医生说的“复发”是指什么了。

老板……或者说发病的老板,他的手臂毫无征兆的开始发抖,扫在地上的笔记本是发抖的铁证。

这场面太突然了,他甚至不知道老板发抖的原因,就因为他的话?不不不,他可没那么大的能力,他想起医生说的话。

是的,张钰快速反应过来,生病不仅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上。

从医生把药交给他到现在已经一周多了,任他磨破嘴皮老板也没吃一颗,可不是要复发。

但还是太突然了。

张钰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老板的喘气速度明显不正常,脸色也开始隐隐发红,青筋凸起,原本不好惹的五官变得更加凶狠,整个人的反应令他相当惊慌。

现在要干什么了?

哦对,打电话打电话!

张钰相当佩服自己的反应速度,先咬牙贴在墙上锁门,以飞快速度拨打给医生。

老板的发病持续不长,等电话接通,医生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张钰张大嘴缓了好一阵,说:“……老板晕了。”

“晕了?怎么可……”医生皱眉,“我开的药他吃了么?”

张钰摇摇头,吓傻了,医生又问一遍才反应过来,忙说:“我给了,他每次都说不用,不需要……”

“咚咚。”

门声打断了张钰的话,估计是刚刚的声音惊扰到外面,让别人察觉到不对劲。

张钰简直焦头乱额,顾不上那么多,先朝医生说了句“等一下”,然后捂住听筒问外面的人怎么了。

原以为对方要问刚刚的情况,没想到对方说的恰恰相反。

“张助理,贵宾迟先生在门外等待,我不确定寇总的意思。”

迟先生?

张钰猛地抬起头,抓住救世主一样大喊:“让他进来!让他进来!”

医院的装饰整洁又冰冷,迟影坐在医生对面,胳膊放在桌面上,半天都捂不热。

医生看出他的紧张,先温和的开了几个玩笑,等人不再紧绷才把寇已的情况告诉他。

一个名词特别长的病。

迟影记不住,只知道这是长期焦虑导致的心理疾病,轻者心率不齐,情绪紊乱,重者影响呼吸,出现身体不受控颤抖,影响自理能力甚至有自残倾向。

听到最后几个字,迟影大脑一片空白,后面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过了好一会,迟影哑声问:“……这种情况多久了?”

医生温和道:“抱歉,这是患者的隐私。”

这时候迟影脑袋又能转了,“……那为什么能告诉我他的病?”

“你对患者是特殊的……或者说,寇先生并不介意我告诉您这些。告诉您这些,对寇先生的恢复有好处。”

迟影想问为什么说这么肯定。

自己又哪来的特殊?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预感,但没问,他不想从医生口中听到答案,想等已哥醒来以后亲自告诉他。

迟影起身谢过医生,回了病房。寇已正在熟睡,眼底的乌青能看出他最近并没有睡好,可能是发病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迟影没见过已哥这么憔悴的时候。

在他心中已哥一直是可靠的。

在他被徒弟背叛的时候,在他面对父亲恍然失措的时候……已哥从天而降,永远温和淡定,像巨大的墙壁伫立在伸手,只要有需要他就会出现。

而这么强大的已哥竟然病倒了。

迟影觉得这些天的纠结都是浪费时间。

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心思,在见到寇已的一瞬间腾地消散,心脏涨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也是这个时候,迟影发现对已哥的喜欢比认知中更为强烈。

强大可靠的已哥,温和纵容的已哥,矛盾疏远的已哥,故意瞒下病痛的已哥……

这些才是最真实的已哥,而非那些所谓的猜测。

郑上阳说他赌不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赌得起,迟影也清楚,可他发现自己放不了手了。

他垂下眸,牵住已哥垂在床边的手,静静盯着已哥英俊的脸。

已哥的五官真的很标准,迟影这种阅男无数的老司机都忍不住感叹。

这脸型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嘴巴也是。

鼻子更是。

这眼睛……哦,已哥没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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