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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时候逐出乾心殿也就意味着他厌了皇帝的眼,支持这位皇子的大臣可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皇子白着脸求饶,皇帝只是厌烦地摆了摆手,人就被拖走了。

一招下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皇子们终于意识到病重的老虎也还是老虎,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皇帝咳了两声,语气难辨情绪,“怎么,朕还没死,这乾心殿就成了你们做主的地方了?”

“儿臣不敢!”

众人一惊,忙低头认错。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皇帝暴怒,灰白的病容上浮现出红晕,双眼阴鸷地扫过在场的皇子,“朕还没死就敢如此放肆!”

“今日在外闹的最凶的老三朕处罚了,剩下的全给朕回去闭门思过三日!”

“朕还未死,就永远是皇帝!”

殿内气氛凝固,皇子们低着头不敢再触怒发火的皇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开口的六皇子打破僵局,只见他嘴角含笑,面上带着关心道,“父皇身体如何?”

“今日扰了父皇的休息实在是儿臣的不对,还望父皇莫要动怒了。”

“您的身体是北魏的脊柱,你一倒,北魏就没了脊梁骨,我们又如何撑得起北魏?”六皇子神色诚恳,“还望父皇照顾好身体,切莫因为这点小事动怒。”

听了六皇子诚恳的话,皇帝面上的怒意总算消减了几分。

“还是小六有心。”皇帝叹了声气,偏头咳出声,发丝凌乱,面上发白。

李顺承连忙端上温在一边的药,伺候皇帝服下。

待由宫人擦拭了嘴角的污渍,皇帝才幽幽开口,“小六近日如何?”

这是在问朝中局势如何,六皇子掩下面上喜色,恭敬的上前回答。

其他皇子见状心底骂死六皇子了,真是好一个马屁精,就你会拍马屁是吧,当真是心机深沉!

然而再骂也没办法了,众人心中都有了成算,皇帝这次醒来第一个过问的人是六皇子而不是最受宠的太子,现在又问了六皇子朝中局势如何。

这不就是有心将监国权给六皇子吗?

想到方才在外殿他们吵闹的模样惹了皇帝厌烦,这才错失了机会,不由记恨上了大皇子和太子。

这边,皇帝问了六皇子几句,便体力不支了。

“朕身体抱恙,朝中不能无人,监国是大事。”

来了来了,尽管知晓自己没了希望,众皇子们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

“过会朕会拟好圣旨让李顺承宣布人选,你们去外殿候着,看见你们朕就难受。”

众皇子脸皮一僵,讪讪地退下了。

临行前,皇帝忽地喊住了太子,“元臻..咳咳,你留下来,朕有话同你说。”

落后一步还未出了殿门的六皇子表情微变,深深看了眼魏元臻才抬步走了出去。

皇子们全去了外殿,皇帝看着魏元臻唇角轻抿溢出几声沙哑的咳嗽,转头对李顺承说,“你去拿上朕写好的圣旨,待太子出去就宣旨吧。”

“是。”李顺承应声退下。

这下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直到方才进了乾心殿,魏元臻就一直没怎么说话,连在外殿吵闹时,大皇子几人都这么埋汰魏元臻了,皇帝也没怎么听见他的声音。

他幽幽一叹,“我儿长大了些,知道忍着脾气了。”

第359章 夺嫡文疯批太子受(28)

皇帝有九个皇子,膝下曾经有过一女,对得来不易的女儿也宠过一段时间可惜后来早夭了。

即便如此,这么多孩子里,他也只对魏元臻唤过我儿这个词,足见宠爱。

听见这个称呼,魏元臻眼皮一动,终于光明正大地打量起皇帝。

他靠在龙榻上,一身明黄,长发束在冠中露出了灰白暗沉的病容,鬓角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白丝夹在不再那么黑的墨发里。

魏元臻定定地看着那白发,指尖微动,略有些烦躁地撇过头去。

皇帝气息不稳道,“看来还是有些孩子气。”

“你单独留下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魏元臻神情烦躁。

皇帝看着儿子的脸,目上划过一道怅然,“太医说,朕时日不多了,最多就是初冬那会了。”

魏元臻一怔,嘴角动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朕知道,你恨朕,恨朕对你母后做了那些事,朕很懊恼当初的一意孤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一切都是朕的过错。”

“这么多年,朕想弥补你,又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好过些。”

“元臻...”皇帝声音沙哑,“你告诉朕,到底该怎么办?”

魏元臻终于开口,神色阴郁,眼角有些微红,“怎么办?你让我的母后活过来我就原谅你,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元臻...”

“别叫我!”魏元臻胸膛起伏,声音低哑,“陛下,父皇,我还以为您会一辈子维持这个假象,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假象,到了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都已经到了现在!”

最后一句,他近乎是狰狞着喊出来!

在他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的时候,他来表达他的悔悟?!

魏元臻感到好笑,嘴角却怎么都笑出来,表情扭曲难看,癫狂到了极点。

“因为朕要死了!”

皇帝捂住胸口咳嗽,看着癫狂的魏元臻,眼角干涩,“元臻,朕不想死后,你还背负着这些,你是我的孩子。”

“是我对不起你...咳咳...咳咳咳!”

皇帝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浑身都散发着死气,躺在龙榻上连呼吸都顺不过来。

魏元臻双目赤红,很想上去就这么杀了这个男人,结束了他的性命,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殿内只剩下急促的咳嗽声,咳上一声就像喘不上来气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断在这。

不知多久过去, 靴履碰撞的声音传来。

“元臻!”

皇帝呼吸急促地喊了一声,望着那道往外走的身影,声线沙哑,“你永远是朕的太子。”

魏元臻脚步稍顿,随即抬步走了出去。

外殿守了一群人,见他出来都急急看向李顺承。

“李公公既然人已经出来了,是不是该宣旨了?”

李顺承展开圣旨在诸皇子期盼的眼神中读着早已预料到结果的圣旨。

“朕自来勤勉当政,如今病魔缠身,故国不可一日无君,特召太子行储君之责,掌监国之任,三日后举行祭祀大典,祈神佑我北魏国运,永世昌盛。”

圣旨宣读到一半,在场皇子脸色都变了。

六皇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魏元臻,他怎么也想不到都到这个地步了,父皇还会选太子监国。

凭什么,这到底是凭什么?

少时就是如此,他处处比魏元臻优秀,太傅考校课业时他也答得最好,谁提到他不是夸赞有加?!

可就是这样,他却赢不了魏元臻!

他根本不用认真做课业就能得到父皇的宠爱,他不用认真上朝,自有皇帝将业绩递到他手上。

前几年那么出格的行为,皇帝都没有废太子!

一出生就是太子殿下,他费尽心机的东西在对方这不过是探囊取物。

就连这次!

魏元臻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监国权。

他居然比不上一个疯子,六皇子眼中晦暗,暗流汹涌,再也维持不住假面。

大皇子更是忍不住地发火,冲着李顺承怒骂,“死太监,没种的贱玩意,是不是你假传圣旨,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顺承面上一冷,“大殿下若是怀疑可当面与陛下对质,看看是不是奴才假传圣旨。”

“你也知道你就是奴才!竟敢以下犯上,别以为你在父皇身边做事我就不敢动你!”

“哎,殿下您冷静一点!”

“顺承公公小心,快、快去找御林军!”

外殿乱成一团,御林军制止了大皇子的无理取闹,殿中皇子都在看好戏,时不时添上一句风凉话,大皇子不甘示弱地吵回去。

魏元臻将身后的闹剧抛之脑后,他抬步离开乾心殿,黑袍掠过门槛,扔下纷纷扰扰的权力欲望。

举目一望,外面是湛蓝的天,四四方方的红墙瓦住这一片天地,耀眼的浮光刺来也只能被禁锢在这小片天地。

有那么一瞬,魏元臻烦到极点,对乾心殿,对整个皇宫,甚至是对北魏。

他想毁掉这个地方,想逃出去,下一瞬这个想法又被掐灭。

他知道,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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