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胡须蜥12(1 / 2)

我跌坐在地,刀掉在我的脚边,我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发出怪异的低吼声。

莱锐捡起刀,我以为他要杀我,瑟缩了一下,随后,我听到一声闷沉的撞击声,莱锐拔出砍在柱子上的刀,纳仁的头颅掉了下来,滚到我腿边。

“啊啊啊啊!”我拼命踢踏着,让自己离头颅远一点,但刚刚见到的仿佛要索我性命的面容,以及冒着脑浆的画面,不断蹭刮我的神经,像是在啃噬我的皮层,我的内脏跟着扭曲,最终导致我俯着不停呕吐。

莱锐扯我头发,要把我揪起来,我痛苦大叫,挣扎着站起来。

“把他的头挂出去!”

我的头被莱锐拉着往地上撞,一睁开眼又是那可怖的人头。

我又呕吐了,一边吐一边把手伸过去,摸到一缕头发后,想把头提起来,手却立马断了控制,软趴趴地掉下来。

我蜷缩了一会儿,依旧不敢犹豫,用手肘把头夹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我看到除了菲莫一脸惊骇,其他人都面无表情。我一瘸一拐地往城墙上走,走到中央时,把头颅放在石柱上,我听到底下的士兵立马吵闹起来,低头笑了几声,又忽然抬起头流着泪大喊:“我杀了纳仁!我杀了纳仁!王上是我杀的!”

底下瞬间沸腾,吵闹的声音跟打仗的炮火声一样响,我被拉了下来,摁在地上跪着,两把钢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闭上眼,只是无声流泪。

菲莫带着哭腔喊:“把这些逆党统统拿下!”

瞬间,满天的箭带着火花齐射,天空映照得流光溢彩,星火般的箭夺取无数人的生命,迎来声声爆破,投石机和蛇炮不倦劳作,释放出一个又一个将生命踏平的“鬼祟”。白兰城彻底沦为一片火海,成为人间的地狱。

我坐着牢车被拉回京,无神地看着牢笼的第三根杆子上的虫洞,从白兰城看到京都,期间飞去过宇宙,也身陷过炼狱。京都是个吵闹的地方,我听到很多人在说话,但一个字也听不清。我被拉到大街上的时候,很多垃圾朝我扔过来,有死老鼠、臭鸡蛋、烂菜叶、凳子腿儿、断了把的簸箕,这些东西把我混沌的脑袋敲来摇去,我血腥味的面具终于掉落,喧闹又升起一波浪潮,我的思维慢慢清明了一些,开始能分辨他们在说些什么话。

有人说我“逆臣”、“逆党”,有人说“杀人魔头”,有人说“相由心生果然是真的”,有人说“就是他害了一二军,害了拜斯堡和王上”。

对于这些声音,我没有任何想法。

又陷入了长久的神游里,我最后坐在地牢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感觉自己忘记了时间。

不知道是哪一天,安多利打开牢门,兴致勃勃地说:“你不用死啦。”

我没有听到他说话,他就踢了我一下,我抖了一下,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他,有些疑惑。

他蹲下来,笑着说:“吓傻了?”

我僵硬地摇头。

“新王登基,青弩那边降的多,我就把御军和青弩合并了,以后统一叫青弩了。”他说。

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本来莱锐想要你的命来着,我呢,劝了劝他,他同意不取你性命了,但是克里斯必须死哈哈……”他绷不住笑了一下,“那没办法,他就认为曼多是克里斯害死的,不把克里斯千刀万剐,莱锐是不会解恨的。”

“你要不要去欣赏一下克里斯是怎么被凌迟的?”安多利眯着眼问。

我没有了动作,或者说是不敢动作,只是僵硬。

“哈哈哈哈!不去看就不去呗!那么害怕做什么?”

安多利拍了下我的头,我捂着头大叫起来:“啊!”

“哟,怎么了?”

我缓了很久,慢慢恢复原来的坐姿,慢慢地说:“疼,好疼。”

“你现在真是……”安多利摇头叹气,“虽然你死不了,但你要被流放呢,身体可要撑住啊哈哈……”

安多利要走,我喊住:“等一下。”

“嗯?”

“谁是新王?”

安多利叉着腰笑,“看来你还没完全傻掉嘛,新王啊,莱锐喽,呵呵呵……不跟你开玩笑了,新王是大王子。”

“那个疯子。”

“没错,就是那个疯子,我们早就把这个疯子调教好了,为的就是这一天。我们谎称他的疯病好了,反正大王子是疯子这件事,也就只有几个高官重臣知道而已,然后呢,让皇后垂帘听政,她不敢不听我们的,因为大王子是她跟菲莫私通生下的儿子,我们把他们的儿子送上王位,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听我们的呢?”安多利得意地给我介绍他密谋的成果。

“我记得皇后的家族是玻娜,他们也有军队。”我饿了太久,声音有些虚弱。

“她家族的军队主要是几个雇佣兵团组成的,菲帕军团早就投诚了我们,其他几个想要轻举妄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安多利越说眼睛越是发亮,“哎呀!开始那个皇后还不乐意呢,跟老情人打了一架,呵呵呵菲莫这个软骨头,还得靠我们来帮他调解一下才行。”

“你们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国家。”我低头看着铺在地上的稻草,捻起了一根,一阵刺痛袭来,稻草落了,“可是你们之后要负担起整个国家的责任,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给你们背锅。”

“呵呵呵那又怎样?没有权力的人最可怜,明白吗?”安多利帮我把稻草踢到一起,“好好睡一觉吧。”

牢门再次开合之间,光明在眸中转瞬即逝。

被流放的那天,天空碧蓝、万里无云,通透而纯净。蓝宝石的美丽是我们这些底下的肮脏成就的,我这样想。戴着镣铐走出城门时,我看见城门上方挂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只是一眼,便流出了泪水。

我是他们标记的罪人,只能赤着脚走路,这时候我想到儿时的克里斯,他还是一个小奴隶的时候,也是赤着脚走路。他那时候只有一双鞋,是我母亲给他纳的,他怕走坏了就没有鞋子穿,很少穿出来,结果他长得快,才过一年就穿不下那双鞋子了。

我的脚底很快被小石子硌破了皮,这不舒服的感觉我暂时顾不上,头和手的疼痛提高了我的忍耐力。

押送我的两个小卒,一个叫迪,一个叫楚,是帕森给我安排的,临走的时候他朝我不怀好意地挑眉,我就知道,我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我被流放至一个遥远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特贝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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