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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咳得太用力了,嗓子尖叫着提醒主人自己的脆弱,火辣辣地疼,带着咸意的黏腻海水却还在喉头盘旋不去。
她忍不住伸手扼住自己的喉咙,被水泡得发白的细瘦指甲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她浑身上下都随着咳呛而儿剧烈地颤抖,水珠从发尖滴下又被震碎,顺着她白到虚弱的脸颊往下滴落。
乌黑眼睫上也沾着透明水珠,湿成一簇一簇的,眼尾潮红,漂亮的乌黑瞳孔放大涣散,意识模糊。
好半晌,她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终于停下了咳呛,雪白的脸颊上却又染上病态般的红,鸦羽般的眼睫扑闪几下,缓缓地抬起。
“啪嗒。”
皮鞋在沙滩上走过的声音很明显。
她颤巍巍地抬起头,眼见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长睫低垂,冷冷淡淡地瞧着她,一言不发。
夜风吹气他的长袍和长发,那一枚单边眼镜在月光下闪过一瞬间的反光。
这是……刚刚那个,站在门前的奇怪男人。
他胸前挂着的那只可怖眼珠,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浑身上下都湿了,轻薄的裙摆贴着大腿,发丝散乱地贴着脸颊上,脸颊上还狼狈地沾着沙粒。
“你……咳咳……”她想张口,但脸颊被夜晚的寒风吹痛了,溺水时的濒死感仿佛还残留在脑海里,她双唇微微分开,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男人的眼神平静无波,像看着一具尸体似地,冷冷地看着她,透着一股可恨的无动于衷。
“呼……呼呼……”她剧烈地喘息着,想要支起身却如何也站不起来,只能往前挪了两步,却因为颤栗的身体不受控制摔了下去。
她没摔在沙滩上,却踉跄着倒在他身前,下意识抓住眼前被夜风吹起的裙摆:“呜……”
她猝不及防地整个人跌坐了下去,扯着他的衣摆,整个人……
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贴着他的腿,跌坐在他冰冷的鞋面上。
“嘶……”她抓着衣摆,挣扎着呜咽了一下,惨兮兮地抬头。
男人却毫不留情地后退了一步。
“呜!”楚娇娇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冰冷的鞋面毫不留情地刮过腿心,刮得她生疼,不用看,肯定已经红了——说不定还肿了。
她嘴唇都被咬得发白,眉头可怜地蹙在一起,小巧的鼻尖发红,双眼含着泪珠,眼睫颤动。
男人低下头,瞧着她。
开口,声音如同海水般冰冷,却无孔不入:
“猎犬只会追杀遗落在时空缝隙中的人。”
“外乡人,你的同伴做了什么,让他被猎犬追杀?”
什、什么?什么是‘遗落在时空间隙里的人’?
她没有听懂。懵懵地,不明白林恒和这些字眼有什么关系。
她愣愣地抓住了男人的白袍边缘的黑色带子,跪坐在地上,低下头开始思考起男人话里的含义,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可以把它们串联起来,但却仿佛雾里看花般朦胧不清,一时难以回想起来。
正想着,忽然,腿下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嘶!”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呆呆地抬头——
奇怪的男人,又忽然用鞋面抵进了她的腿下,稍微一抬脚尖,抵住了她的腿心软肉。一尘不染的鞋面都沾了水,湿漉漉的,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很是扎眼。可他恍若无睹,仿佛做下恶劣行径的人不是他似的,白袍飘飘,冷淡而禁欲。
“你做什么……呜!”鞋尖仿佛不经意般碾过。
她浑身颤栗,睫毛濡湿,眼眶发红,咬着唇。有些紧张害怕地看着他。
发着抖,还蹙眉试图叱责控诉:“疼,呜,你弄疼我了!”因为害怕,声音还有点儿不足。
男人只冷淡道:“你看到它了吗?”
“谁?”
“猎犬。”
“我、我当然看到它了……它也看到我了。”
她想往后退一点。但一抬起头,视线就被男人胸前的那只诡异恐怖的眼珠摄去了——那是一只淡黄色的眼珠,足有人的拳头那么大,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能清晰地看到它瞳孔里不断变化的颜色,而且、而且还能看到……
楚娇娇清晰地看到,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因为太过恐怖以至于很像是死物,某种可怖的装饰,但——但莫名地,楚娇娇觉得它活着,它正在看着她。
她清晰地看到,它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狼狈的漂亮脸蛋上沾着沙子和发丝,眼睛红红的,眼睫湿成一簇一簇,脸色僵硬,显而易见的紧张,像是被谁欺负哭了似的。
“那你也会被猎犬追杀。”
“……什么?!”
“猎犬在时空里穿梭,只有试图穿越时空时才会惊扰它。”他漫不经心似地说,用鞋尖碾着她的软肉,又主动弯下腰,拉起她。“愚昧无知的人类,以为自己玩弄了时间……但时间从不为其所动。世界自有其规则。”
“猎犬只有被惊扰时才会出现在此世间,但其出现时,一切见到它的人,都会成为它的新目标。”
楚娇娇突然意识到了,在屋内谢双安说见到猎犬时,林恒的第一反应是让她别看。那是不是也代表林恒知道自己在被猎犬追杀?
可是……林恒到底做了什么?!
楚娇娇被拉得一个踉跄,但好歹是站起来了。她一抬头,发现男人已经沿着沙滩走远了。
她追了上去,想起了什么,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头,但脚步放慢了一下。他的腔调永远是不紧不慢的:“这里的人叫我神父。”
楚娇娇问:“你是‘古老同盟会’的人吗?”
“我是神父。”男人说。但对于她的问题,却也没有否认。
这种邪教的头子,不都是称呼自己为教主教父的吗?神父……听起来有些像是教堂里虔诚的信徒,楚娇娇再仔细地想想,又觉得这个称呼形象极了。
那座悬崖上的高塔,确实很像是古老的教堂;而男人的装饰也像是神父袍。
楚娇娇觉得他似乎很熟悉猎犬,便追问道:“神父,你为什么知道猎犬?你也见过它吗?可是见过它的人不都会被它追杀吗?”
神父握住了胸前的奇怪的眼睛,道:“主告知于我;主保佑于我。”
“你们的主是谁?”
“便是伟大的主。”
“什么叫伟大的主?”楚娇娇问。她不信神,但关于各式各样的神还是知道一些的,如果男人能告诉她神的名字,她或多或少能猜出来一些,但男人却不明说,她只好追问,“神明不都有神号吗?”
男人却不肯说了。他一言不发地踩着沙滩往外走。皮鞋在沙砾上踩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楚娇娇只好问:“神父,你知道我的朋友都去哪里了吗?你看到他们了吗?有一个人跟着我一起跳海了,另一个应该还在悬崖上……他们都差不多跟你一样高,都是男性,还有一个是跟我一样大的男孩子……”
“……”
“神父?神父?你看到他们了吗?”
她滔滔不绝地问了许多问题。但男人脸上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一点儿笑意,仿佛这些询问并不会引动他的情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像尘埃或蚂蚁。
“或许死了吧。”他平静地道。
“什么?”楚娇娇说,“不可能,我还活得好好的……”她有自知之明,就她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如果出什么事,那也是她最先当这个炮灰——林恒和谢双安可都很有男主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