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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被抓包的楚娇娇心虚极了，赶快挪开了眼睛。

她搓了搓脸颊，紧紧地盯着底下。不敢再去看他。

乌云重新聚拢，皎洁的月光在这里显得太过珍贵以至于转瞬即逝，屋前的空地上，又是一片黑漆漆。她没有简昊这样过人的视力，但也能勉强看清楚黑暗中的事物。

树影在黑暗中晃动，她努力把眼睛睁大了，想要看清那些树影，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影好像还有点熟悉。可是她睁大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人影消失不见了，只有树影在原地摇晃着变幻各种奇怪的姿态，似乎她刚刚看到的，也只不过是树影给她的错觉。

她盯着那处树影，阴影摇晃着，聚集成了一个人影的样子，继而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了树影下，躯体僵硬如同丧尸一般，慢吞吞地走着。

……不是她错觉！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去看简昊。简昊神情凝重，转过头来，手指放在薄唇中间：“嘘。”他轻声说，“别动，它们看不到我们。”

人影漫无目的，好像只是路过。没有人会在走路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天，楚娇娇和简昊等着它们离开。

可是它们不仅没有离去，反而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慢慢地聚集在了屋子前面，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慢慢地，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它们忽然一同抬头。

——看着楚娇娇。

她像是被蛇盯上的野兽，感知不到自己的肢体，动弹不得。

直到简昊猛地从身后拉了一把她，厉声：“走！”

他拉着楚娇娇往后跑，顾觉还在祠堂里，尸体翻着身，被划开的背部大敞着，露出里面的血肉。他盯着尸体，像是在思考什么。

“顾觉！”简昊在门口道，“它们来了！快走！”

顾觉猝然抬头，皱起眉：“这么快？不行……”

他拿起手边的针和缝合线，一边下手飞快的缝合尸体，一边迅速道：“尸体得缝合，明天那些守卫还要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来过，给我十分钟……八、不，五分钟！”

简昊咬着牙，却也没多说什么。他环顾四周，从祠堂里抄起扫把，把木棍扯了下来。他把楚娇娇按在顾觉身边：“呆在这里。”说罢，提起棍子就要出去。

楚娇娇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简昊看了一眼她又娇又软的脸庞，道：“你就在这里跟着顾觉，他带你走。”

楚娇娇已经跟上去了，坚持道：“我在这里帮不上忙，跟着你，我们俩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简昊默了默，没有再拒绝。

楚娇娇也从扫把堆里扯出一根棍子，她最后看了一眼顾觉，向来温和的男人把下颚崩得紧紧了，看起来冷峻极了。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没有说什么，还是低着头，专心缝合手底下的尸体。只是手下的动作更快了，额头上慢慢聚了汗滴。

两人掩上门，下楼。

走到楼梯间时，忽然听到一阵砸门的巨响，是那些怪物在砸门！

楚娇娇紧紧地握着手里粗糙的木棍，她手心发凉，又好像出了汗，粘腻地难受，黑暗的楼梯间，简昊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他声音很轻，语气很稳。“我会护着你的。”

走到一二楼的两个楼梯间的中间平台时，已经能看到那些丧尸般的人影砸开了门，正缓慢地往上走，黑暗中摇摆的影子像是一个个鬼魂。

楚娇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那些原本低着头的“人”，又是忽然一顿，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楚娇娇：“……”

“嘭！”令人牙酸的皮肉撞击声。简昊握着木棍，猛地横扫，直接击中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的侧脸，他力道太大，甚至把它的侧脸打得不自然地偏了过去，楚娇娇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骨折的脆响。

人潮一静，楚娇娇也下意识地看着他。

黑暗的楼梯间里，他转了转手腕，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着那群怪物，眼神漠然而凛冽。

楚娇娇听到了无声的嗡鸣，紧接着，怪物们疯了一样往上冲来！

简昊出手如风，木棍一推一扫，楚娇娇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只听到牙酸的捅击声、皮肉敲在木棍上的声音和骨裂的声音一阵传来。

小臂粗的木棍被他使得利落又威风，极有压制力，在狭小的空间里不仅没有被限制发挥，反而以极为巧妙的距离卡住了怪物们冲上来的步伐，这个时候，简昊选择楼梯间就显得无比明智了。

楚娇娇也跟着他，她没什么力气，因此并不逞强，只是学着简昊的样子，在他攻击的空隙里突然出手，靠着居高临下的位置优势，用木棍把想要冲上来的怪物捅下去。

渐渐的，她就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涌上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而且她和简昊都越难得手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怪物行动迟缓，力气不大，也根本不会躲避他们的攻击。

但它们在学习。而且，学得很快。

最直观的感受是，楚娇娇用力去捅一个漏进来的怪物，本该倒下去的怪物不仅纹丝不动，而且还扯住了她的棍子。

楚娇娇一时不防，被它拉得踉跄，差一点被带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简昊拉住了她。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到简昊为了腾出手来拉她，另一只手松了力道，一个怪物扯住了他手上的木棍，另一只见状，伸手就要击他面门！

“——小心！”

“嘭。”一声轻轻的，闷在皮肉里的响。

木棍掉在了地上，简昊被打得偏过了头去，他还拉着楚娇娇的手。

他偏了偏头，面沉如水。嘴角被打得青紫一片，血顺着嘴角缓缓往下淌。

但紧接着，他猛地抬手！

面前的怪物被他一记上勾拳打得后仰了过去！他没有停手，也没有浪费时间弯腰去捡木棍，而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

闷响一声接着一声，而他另一只手还拽着楚娇娇，厉声道：“回去！去找顾觉！”

楚娇娇刚丢了木棍，正是无措的时候，闻言往后走了两步，却发现简昊没有跟上来，她急急问道：“简昊！你呢？”

“你们先走，别管我。”简昊说。

说话间，原本被简昊压着打的怪物已经学会了简昊的招式，肉眼可见的，简昊的动作越来越慢了，好几次差点被怪物打到。等到那些怪物适应了学会了，他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那群怪物！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吗？被那群怪物包围打倒会怎么样？

……然后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死掉吗？楚娇娇没有想过，她一直觉得这些警察很厉害，而简昊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

不知为何，楚娇娇眼前忽然浮现出刚刚的夜色，还有夜色下他难得温柔的眼和话语。

楚娇娇想过把金手指用在简昊身上，她觉得他很厉害。

可是……她还没有要亲吻他，他就已经要保护她了。

她隐约记得，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人教过她：“娇娇，保护、负责，甚至对谁好，在人和人的交往中，这些事情都是相互的。所以如果有谁对你好，你也得学会对他好。”

她咬了咬唇，头脑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你跟我上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没有颤抖。“我有办法！”

简昊在密不透风的围攻之中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楚娇娇有点害怕他会问是什么办法，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像一开始她想跟着他们去调查的时候，她以为他会嫌弃她没用拒绝她，他也没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她跟上。

他一边用手肘顶掉几个爬上来的怪物，一边跟上了楚娇娇的脚步，问：“要我做什么？”

楚娇娇大声地道：“回去！去找顾觉！”

这是刚才简昊对她说的话，现在她还给他了。走到三三楼的中间平台时，她放慢了脚步。

“然后呢？！”简昊问。他以为楚娇娇跑不动了，伸手去拉她。

“……”楚娇娇忽然说，“简昊，你没发现吗？”

“什么？”

楚娇娇挣脱了他的手，她眼睛闪闪发亮。在黑暗的楼梯间中，乖怯安静的女孩，像是被点燃的一把火，在一瞬间明亮热烈起来：“那些怪物很奇怪。它们……好像在找我。”

简昊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拉住了她的手，却落了空。

她大声地道：“回去！去找顾觉！我帮你们引开它们！”

“娇娇！”

楚娇娇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