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肉机(1 / 2)

绞肉机

太行山巍峨的耸立在山西河北的交接,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从古至今大山哺育了他的子民。住在山上、山腰、山脚的穷苦人在信息不发达的时候就活动在自己的小范围内,自己的几亩田,自己熟悉的山林和山林中的动物。改革开放后,新的生活形式也在逐渐的向山中蔓延。山里人为了自己美好的生活,也在选择性的接受新事物。野蛮式的发展模式简单粗暴,最容易被模仿和接受。当时整个社会的文化都比较低,何况是山里人,能写自己的名字已经算是秀才了。所以能赚到钱是第一要务。

野蛮发展了十几年后,远望大山,已经不是以前的山了。大山瘢痕累累,那是炸石留下的坑,猛一眼的感觉就是,一座山的外衣被剥了一次。白色,青色,黑色交替,唯独少了绿色。

太行山石料资源丰富,大块的石头被炸药轰下母体,本地人俗称大青石,据专家说方解石的成分最多,打碎,分解后是建筑的优质材料。产品名叫石粉或者石子。其实就是颗粒大小的区别。大枣、核桃大小的是石子,黄豆、豌豆大小的是石粉。按照用途不同,买的人会挑选不同的大小。

在炸石场附近,开了许多小作坊,他们是购买大块石料的主力军。小作坊的功能就是加工石粉和石子。小作坊不管炸山是否有利于环境,只是知道自己可以赚钱,而且水泥钢筋的建筑物必不可少。炸下的石头能让自己养家糊口,甚至比其他人先一步富起来,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马继恒和马红燕是夫妻,他们经营着一家碎石厂,夫妻档。两个都是农民,农忙时就暂时关闭厂子的大门,开着厂子里的大型三轮车下地干活,播种、施肥、秋收,有了机械的帮忙,比其他人快了很多。农田的活做完了,再开厂子。反正附近都是农民,农忙时节的规律是一样的。错过了农时,田会荒的。

北方的农村可以做室外建筑和农活的时间不多,算起来,从万物复苏,大地解冻,夜晚不再上冻,建筑工地才可以开始忙碌起来。到了霜降上冻,室外受气温影响的活都停止了,包括建筑,和农田里的植物。太行山南部地区,掐指算算,一年估计也就8个月左右可以不受低温的影响。

日子一天一天过,虽说每天都不重复,但是规律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的。现在来说,吃一顿饺子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甚至有人厌恶吃饺子。在那个年代,饺子是只有在过年每个人才能分到几个解解馋的东西。但是马夫妇是村子里先富起来的人,他们可以在想吃饺子的时候酝酿几天时间吃点饺子。富起来但是还不是很富有。一些新鲜的小玩意也流进先富起来的家庭中。

今天马夫妇家中吃猪肉大葱胡萝卜馅的饺子。可以肯定的是,肉越多越好,但是再多这顿饺子也只有2斤肉,好几个人吃呢!不够的馅料就是胡萝卜补起来。那个时候的五花猪肉5毛钱一斤,一个普通的农民,一年可以赚到的钱是40元人民币左右。当然,马夫妇家中赚的要多一些。所以今天他们吃个简单的饺子解解馋。

厂子既是工作的地方,也是生活的地方,荒郊野外的山脚下,离集市比较远。一大早,马红燕穿着平时的衣服,盖了一个头巾出去买肉。路边的大白杨已经开始抽出嫩芽,点点星绿,终于有颜色在旷野中打破北方冬季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的景象。红燕今天的心情很好,就是因为今天吃饺子,她是主厨。买了2斤五花肉,5斤胡萝卜,两把小葱,一辫子大蒜,等等吧其他的佐料。冬去春来,各色蔬菜还没有开始播种。那个年代的蔬菜大棚也是一个新鲜玩意,还有就是里面的菜很贵。这里面单价最高的是这把新鲜的小葱。

和面,这是一个手艺活,难不住这个家庭主妇。饺子皮的面要软一点,就是诀窍。剁馅,原本是要剁的,剁出来的陷才具有好口味。不过兴起一个新鲜的小玩意,绞肉机。稍微有点钱就要紧跟时代潮流的红燕,也买了一个绞肉机。可能是新鲜感还没有过去,也许是懒的,她知道绞肉机绞出来的肉总是差点味道,但是还是选择使用绞肉机。把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小段放进机器中,嗡嗡声一会后,肉已经成为肉末。这样绞出来的和市场的绞肉机还是有区别的。市场的绞肉机有挤压的功能,肉粉的大小更均匀更碎。馅料调和完毕。

红燕趁着醒面的时间,洗洗绞肉机。好巧不巧,手滑了。锋利的刀片把左手食指指腹切下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在血管中呆萌1秒之后,喷涌而出。还有几滴落在馅料中。

红燕大喊:“继恒,继恒……快来帮忙”没人回应。侧耳听听,外面的的粉碎机轰隆隆的响,但是是机器空转的声音,没有下石料进去。红燕心想,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呢,空转着机器。转而又接着喊:“马继恒……”。还是没人应。红燕没再继续喊下去,先自己止血再说别的事情吧,一会再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右手握着左手,压着伤口。感觉没有继续流血了。轻轻松开看看情况。右手在洗脸盆中随便抓几把水,冲一下上面的血。打开平时装杂物的小箱子,找到几颗外用消炎药,单手用勺子压碎成粉末撒在伤口上,在平时预备的白布上撤下一条,将伤口包扎几圈。

那个年代农村人的急救知识仅限于此,这是家庭富裕情况下能做的事情。更有简单的,比如清洗伤口,让人或者动物尿上去。这是当时能想到的无菌环境。

红燕在调饺子馅料的时候,继恒在外面检修机器,试着碎石头,看看机器的运转情况。这个季节刚好是冬去春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继恒比较忙碌的时间。因为春天来了,气温升高,建筑行业到了可以开工的时候了。需要石子石粉的主顾是会排队来买货的。是一个小旺季,继恒当然想抓住这个好机会了。

小农户作坊,是请不起电工、机械工的。就连负责搬运的卖力气的小工也是临时的在村子里叫一个无事可做的小伙子,按小时给工钱。其余的活计都自己包办了,虽不说专业,也还勉强过得去。实在设备坏的自己修不好再搬下来送去维修厂修。那样要花很多钱。比如跟换粉碎机易损件的工作,比如粉碎齿,继恒就自己学会了。其实这也是一个危险的工作。毕竟涉及到安全生产。仅凭着一个半路出家的农民是做不到安全生产的。但是在那个年代,钱大于命,一个煤矿工人在矿井下塔防砸死了,煤矿赔偿死者家属人民币1万元了事。家属拿了钱也不上访,也不告状。煤矿继续在危险状态中开工。这也是资本原始积累的一种形式,只不过是血淋淋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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