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惜(1 / 2)

  说到一半,斗香那颗白发丑脸的头颅从窗口猛探出来,冷冷地左右各望了一下,见到屋外空无一人,这才又收回去。江游世趴在屋檐之上,只差一毫就要给她看见,脊背如同生苔一样又冷又湿,心更是跳如擂鼓。

  方才斗香问话,薄约忽然揽在他的胁下,跃上屋顶。江游世纵然心有所觉,却仍旧被她诡谲阴森的模样吓得一跳。他掀了一片瓦,往下窥视:这会段力真站在屋子正中,捏着拳头,一副怒不敢言的样子,僵持了半晌,段力真朝前一步,径自跪下给斗香磕了三个响头。

  斗香对着他,很有快意似的,微微笑着,却道:“没用的东西,每次净只会这些招数。”段力真伏在地上,脊背发抖,没有辩驳。

  江 游世心里暗暗想:“他要知道这是师父装神弄鬼,将要气成甚么样子?”转头去看薄约。却听斗香又开怀笑道:“再忍半炷香,就将解药给你。”定睛再看,段力真 已按捺不得,在地上乱蹭,直蹭得发髻散开,灰头土脸。过了几息,段力真已浑身湿透,不顾面子,尖声惨叫起来,显然痛苦非常。叫过两声,他喉里“嗬嗬”地作 喘,再也发不出人声,双手扼着脖子滚来滚去,又在脸上、颈项胡乱抓挠,要扯开什么似的。

  他已将鞋袜蹬掉了,裤子湿淋淋地黏在双腿,一动就是一地湿痕。斗香看了怒道:“别将我地面抹脏了。”一面哈哈地大笑起来。

  要是假的泥丸,怎能把人弄成这个样子!江游世从未见过这样残酷的阵仗,只觉得胃里翻涌,手足冰冷,连走开的气力也没有。薄约感到他抖得厉害,伸了一手搭在他背上,温声道:“害怕了么?”江游世看他自如的模样,心里稍微踏实,摇了摇头。

  斗香笑罢,骤然抬起头来,视线有如穿过屋顶,盯在江游世身上,道:“莫要偷看了,出来罢。”

  江游世头脑震得一片空白,同时又有万般想法,一个也抓不住,身体更加动弹不得,不住地想:“玉莲就是这样给她害死的么?”静了不知多久,他脑海里又电转般道:“她在作疑心病罢了。”

  再看段力真,对她说话半点反应也没有,或是不能他顾、又或是习惯了她犯疑。而薄约抿唇冷冷看着屋里,就像在同斗香遥遥地对峙一般,脸上殊无方才温和的神情。待斗香收回目光,薄约嗤笑道:“走罢。”

  江游世兀自惊魂未定,浑浑噩噩地跟回客房。薄约道:“你可还记得那金罐子底下画的什么?”江游世才道:“记得的。”寻来纸笔,画了一个。

  薄约站在桌前,指着上面一点道:“这儿画错了,不是个圆圈,更像个眼睛,对不对?”江游世想了想,恍然道:“是这样。”薄约便说:“合起来是一对儿羽上生眼的鸟翅膀,这便是他们的徽记了。”

  江游世道:“翅膀上生眼,是只孔雀吗?”

  薄约却道:“不是那等光鲜不实的东西,这鸟画的是一等一的猛禽,名叫做‘鸷’的。翅膀上画眼睛,是在自夸他们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你年纪轻,因此不曾听过他们。放在二十余年以前,这‘鸷’可是如雷贯耳的名字,专做杀人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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